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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家在京城西角的崇仁坊内。这里汇聚很多中下层民众,隔一个坊就是贫民坊。叶家世居京城,祖上也有风光之时。

    只是到了叶翎爷爷往上三代就衰落了,叶父是个不得志的进士,在官场落了败,现在的官很小。叶母也是个衰落世族的庶出小姐,不得以从医。他们培养女儿去考女科举,这样得以结识门阀子弟,以此作为重新进入世族脉络的敲门砖。

    那些根基深的,除开覆灭的苏家、上官家之外,王、谢、宁、程、周、李、丁这七家还可以纳入考虑的范围之内。皇帝对这些权贵之家虽多有牵制,但他们毕竟有着世代的累积,是这个王朝很难动摇的根基。

    今日时局变化,寒门出身的新贵也成为众多想要攀高枝的门第的香饽饽。比如宋家。

    叶家人看了一圈,也就最数宋家的过继子宋玺最有出息。

    可惜宋玺早已被皇帝赐婚,懂的人还知道他有个小妾。

    叶父便劝自家闺女:“宋五爷是个人才,他成亲了是个缺憾。你也不必吊死在这一颗树上。”

    叶翎不爱钻牛角尖。可在这件事上魔怔了。她在国子监和宋玺朝夕相处,一来二去,可不对他日久生情?

    她怎么不知父母要攀高枝改善门庭的心?可说到底,她也是个想要和心上人厮守一生的女子罢了。如果能两全其美,为什么不搏一搏?

    所以在宋玺邀请她去宋府讲学的时候,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宋玺对苏西婉的上心,她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苏西婉是罪臣之女,还当过卖唱的歌女。是个下贱人,现今居然成为宋玺的心头肉,手中宝?

    她咬着牙,看着眼前专心致志听学的苏西婉。她想起宋玺几日前就走了,自己一个没名没分的爱慕者还挺伤心,苏西婉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看书看得津津有味。

    “叶先生,学生有个想法。”

    苏西婉放下手中的书,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叶翎莞尔一笑,很是端庄:“婉小姐,请说。”

    苏西婉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却能做到满篇谎话脸不红心不跳,她一双秋瞳水灵,看着叶翎很是真诚:“学生最近读些古书,很是向往古人的上巳节。春光明媚,沐风歌咏,十足快活。数一数日子,上巳节也快到了,虽然大齐没有过上巳节的传统,但是仿照古人怀古陶情一番也未必不可。如果只是闷在房中念书,也念不出个宽阔来。”

    总而言之,就是想出去嘛!叶翎不置可否,换了个寻常口气道:“我倒是没有特别的意见,去也可,不去也可。都看你们的。”说罢,看向其他两人。

    宁枝盛本来神游千里之外,听到苏西婉的提议早就来了精神,笑着道:“我也觉着闷得慌!嫁进来之后,都很少出去走走了。”

    小姑娘宋金香却以年纪小为由推脱掉了。宁枝盛突然想起什么,本来笑着的脸变了脸色,一拍脑袋:“我夫君管得严,也不一定能去。不过他尚且还在府中,我还能说道说道。只是婉妹妹……”

    宋玺不在,苏西婉要出门,得过问正室妻子林淑萱。林淑萱近来称病,去打扰,恐怕不好。何况和她关系还比较淡薄。

    宁枝盛旋而开口道:“不如,我去替婉妹妹说吧。”苏西婉摇头:“不成,这是我的事儿,不麻烦四少奶奶了。”

    其实想到这个出去的借口后,她自然也是想到要和林淑萱打招呼的。以前是一直做缩头乌龟卖可怜了,现在要去提要求,是有点困难。可总比直接和宋骋对上好吧?

    这是宋家的家事,叶翎并不置喙。她在琢磨另一些事儿。

    如果这次春游能成,那很有可能是一次机会。

    她的心提着,一直到下了课,坐在马车里奔波着回到了叶府。

    叶父叶母知道她去宋府教书辛苦,早就备好了一桌酒菜等她回来。叶翎洗漱后进来,似笑非笑,若有所思,怎么看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叶父夹了块东坡肉到她碗里:“都下了课了,别想着课上的事。”

    知女莫若父。叶翎应了声“哎”,吃了饭几口,才开口道:“父亲,表哥最近在京城么?”

    叶翎的表哥赵器是京城飞武镖局的掌事,手底下有不少懂武之人。叶父的眉头一皱:“在,他近日没出镖,忙着你表妹的婚事。怎么突然提起他?”

    赵器爱慕叶翎多年,两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叶家瞧不起赵家的门第,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

    “我想找他借些人。”

    叶翎眼里的烛光跳跃着,叶母却道:“翎儿,你借人要做什么?”

    叶翎不肯说。她也是不得已才向叶父求助。赵器看到她总喜欢毛手毛脚的,她实在不想和他正面接触。又想着这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出的,便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叶父把筷子一扔,怒道:“什么?你要找人绑了宋玺那个小妾?”

    他大发雷霆,虽然他们家是不怎么样,是想着要攀高枝,但是可没想到要用什么手段。

    他的手颤抖指着叶翎:“真是白读圣贤书了你!”

    叶翎斜着眼看他顶了回去:“父亲是进士,全国上下除了和您一样进士的人,找不出谁比您读的书更多了吧?看看我们家这模样,您不也是白读圣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