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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垣对此话半解不解,宁枝盛接着道:“我和她一同上课,叶先生教我们一些浅薄的学问。可下了堂,苏西婉反而不问她课上的内容,转而说一些针砭时事的话。我看她不简单,隐藏这么深,估计你那便宜弟弟也被骗了去。”

    宋垣呸了一声:“我还没见过谁能骗过宋玺呢,他看起来老实罢了,其实是一只老狐狸。不然,爹怎么就这么信他,让他四处跑,做那些事儿。”

    “行了,别不服气了。你五弟弟风头出尽也不是什么好事,公公也并非完全信任他,不然,怎么会把这地图交给你让你去寻上官家的秘密。”

    宁枝盛和宋垣继续叨了会儿,两人才搂着回了去。

    不想半路上正你侬我侬的,前方有人轻咳了一声,瞧见是大管家刘福,往后头一看还站着一个身影,两人吓得立刻弹开。

    “爹。”

    “公公。”

    宋骋的目光在黑夜里分外明亮,他的面相看起来十分和善,却自带着一种压倒一切的气势。

    宁枝盛和宋垣一同行礼,宋骋才道:“天气冷,这离石竹轩近,你俩也一起去喝杯姜茶再回去吧。”

    宋垣和宁枝盛面面相觑,也只能应“是”。

    石竹轩是宋骋平日里读书、处理事务的地方。外头竹木掩映,里头还算宽敞,摆满了宋骋珍藏的字画古玩。宋垣和宁枝盛往日极少能到这个地方来,于是心惊胆战的。看着周围的东西,竟然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刘福,给四少爷和四少奶奶上茶。”

    宋垣和宁枝盛战战兢兢落了座,接过刘福奉上来的茶,温暖入肚,才松了身子。

    宋骋见二人面色回缓,才开口道:“上次说的事,办得如何了?”

    宋垣差点把含在口中的姜茶喷了去,宁枝盛从容道:“公公,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龙血佩,为您分忧。”

    宋骋淡扫了宋垣一眼,知道他不争气,没想到还真是这么不争气,事事都得让媳妇拿主意。但数一数,也就宋垣能再打磨打磨。大儿子宋蔺读不下书,下海经商,一头扎进钱罐子里去。二儿子宋梧痴迷武术,从军镇守边关,不在身边。三儿子宋晟性格懦弱,不善与人交谈。

    宋骋并不想让宋玺一人独大,过于突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宋玺并非不知道宋骋的算盘,他虽然感激宋骋,却谈不上推心置腹。

    尤其是让他不得以娶了林淑萱之后,两人的关系十分微妙。宋骋便把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了宋垣,再扶一把他。而宋玺依然按照他的吩咐,往返于各地,联系当地有反叛之心的乡绅农民。

    宋骋眯着眼睛,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又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苏家和上官家倾倒之后,宋家明面上看起来独得恩宠,然而并非如此。

    作为永平帝乐正厷明面上最宠信的权臣,他过得并不舒坦。永平帝总是有意无意对他试探,即使他起先并无谋反之心,也被逼到了尽头。这个皇帝真是疑心过重。

    还记得那日宴席之上,永平帝几杯酒下肚,看起来晕晕乎乎的,脸喝得涨了红,他就指着宋骋的脸道:“宋爱卿,你的脸上怎么有颗痣,朕瞧着和苏琢那颗一模一样。”

    在场的人无不屏气凝神。觥筹交错的声音顿时停滞,殿内鸦雀无声。

    而宋骋只是哈哈一笑,打了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但这件事一直扎在他的心里,就像一根怎么也拔不掉的刺。

    永平帝也是被苏琢给逼成了这样的性子。

    原来永平帝是四五岁即位,当时苏琢被提成了辅政大臣,掌握朝中大权。两人明争暗斗,朝中的实权才逐渐落回永平帝手中。传闻苏琢当时的专权给永乐帝落下了阴影,永乐帝由此恨屋及乌,连带着厌恶那些权贵大臣,尤其是开国八支柱这几家,只恨不得连根拔去。由此擢升寒门子弟以此形成对抗。

    现在自己养的狼咬死了其他的狼,这匹狼,难道还要继续养下去吗?终归也是一匹会吃人的狼。

    宋骋不知道永平帝何时会采取行动,只能自己先行一步。

    某种意义上,宋骋和苏琢这两个对手,最后竟也是殊途同归。

    苏家的祖训第一条便是忠君,这些字是要被纹在每一个苏家男子的身背的。这件事为大齐的美谈,讽刺的是,苏家有反心很久了。因为不反,永平帝始终会找机会杀了苏家。这是一场你死我活。

    而现在,宋家也差不多处于一样的位置。

    宋骋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让宋垣和宁枝盛退出去。他的头开始发疼,过去常常熬夜苦读,便落下了这头疼之症。尤其是在想不开的时候,便会更加疼痛难忍。

    所有的谋反都要师出有名顺应天意。他宋骋是极为看重名声的。而要有好的名声,所有一切都系在“龙血佩”之上。

    龙血佩,顾名思义,传说中真龙的血凝成的一块玉,后被郑人做成了一块玉佩。郑人曾言,拥有这块龙血佩的人,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上官一族原名“宫”,是郑王朝皇室比较偏远的旁支。而龙血佩一直由上官家保存着。宫氏背叛了郑王朝,转而投靠齐人苟活下来。而谁又知道,他们竟然偷偷藏着龙血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