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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三刻,驸马薛绍一队便扭转乾坤、转败为胜。他们从马上下来,纷纷来到太后面前行礼。

    平简尽管步履沉稳,却仍是掩不住兴高采烈的神情,在一众郎君里也是耀眼的,我不禁感叹芳媚真是有眼光。心里一个转念,也不知道平简如今是否还愿娶她,我又要不要在太后面前提及。如果今日太后恩赏,此时去提又定有公主相助,想必事半功倍。

    驸马薛绍也是满面尘土,却仍面带笑意看着公主。武三思的脸色很是难看,今日原本唾手可得的硕果被平简截了去,现下连赏赐也不便领受了。

    众人行礼过后太后也起身,声音很是有力:“今日真是精彩绝伦,我已有好些年没见到这样惊心动魄的马球了。驸马说说,可想要什么赏赐?”

    驸马薛绍轻轻颔首,声音沉静而平和:“此次击鞠能大获全胜,全赖安郎君。小婿不敢居功,只求母亲为未出世的孩儿起个名字。”说罢又抬头笑看了公主一眼。

    公主回他一笑,竟悄悄低头,引得太后大笑起来,直说结婚四年了还这样亲昵。

    “薛郎也没有说错,这次该好好恩赏安郎君才是。”公主接着薛绍的话道。

    太后点点头,眼里也满是欣赏:“从前在骊山救护有功,给了你什么嘉奖?”

    “擢升为一等左右卫,陛下之后又赏了一座宅院,我已受之有愧了。”安平简抬头正视着太后。

    “那这次你自己来说吧,我本就有言在先,今日胜者可自讨恩赏,我无一不应的。”

    我高兴地看向他,想着他和芳媚也许真能在今日得到太后赐婚,王充容也能安心些了。那日在东宫与他相见,他虽嘴上说着不娶芳媚,可那不过是借口罢了,他言辞里对芳媚的愧疚和情意……

    我突然一惊,对上他的灼热深邃的眼睛。那日在东宫,他说我若跟他离开长安,他自有办法。

    自有办法……此事陛下也是知道的……

    难道今日种种,竟是他们二人一同计算,想让我出宫?

    我突然慌乱起来,若是安平简此时问太后开口要我,太后一旦答应,我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紧紧盯着安平简的眼睛,呼吸急促,咬着牙微微摇头。

    平简看到我的样子,毫无讶异,只低头笑了一瞬,便回了太后的话:“吐蕃出兵安西四镇,求太后恩准我随军奔赴安西都护府,剿灭蕃寇。”

    我没料到,他求的竟是这个。

    “吐蕃犯境,扰我边关。你的报效之心,日月可鉴。可如今扬州之乱既平,百姓田地多要规整。在仁不在广,在养不在杀,息边鄙、休甲兵,行乎三皇五帝之事,才是朝政之务。”太后缓缓说道,“换一个吧。”

    扬州乱后,太后已决心重理农政,将人口赋税诸事一概彻查减免。边境裁兵,已是几日前的诏令了。平简如今明知故犯,我担心太后要为难他。

    “那便恳请太后,恩赐我只身西行,为大唐刺探消息,以图日后重振旗鼓、收复失地。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他是安国国君嫡孙,如今安国虽已是大唐疆域,可太后怎么可能放他回归故里?即使在贞观年间,他的祖父系利归顺大唐,太宗皇帝也要将其子接到长安居住。

    他这样逼着太后,已是飞蛾扑火了。太后一言不发,我心里一万个焦急,却没有丝毫办法。

    看了看身边众人,我狠心挨到公主身边,想求她救平简。

    “阿娘难道看不出安郎君另有他意吗?”我又一次听到了那柔润的声音,隔着几尺远,竟也如在耳旁一样让人心安,“安郎君自小生长在长安,还未到过西域。恐怕这次是想去安西看看,见识见识真正的龟兹乐和胡旋舞呢。”

    太后听罢微微一笑:“陛下难开尊口,既如此,便给你这个恩赐。只是还要记着,定远将军夫妇,可都还在长安。要是来去超了两年,惹得双亲忧心,便是不孝了。”

    他微微一怔,知太后在用父母威胁作质,却也在片刻之后谢恩领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