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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日之后,传来了平定扬州的消息。

    文明元年九月,太后改元光宅,封洛阳为神都,大赦天下。同月,将三省六部一齐改名。改中书省为凤阁、门下省为鸾台、尚书省为文昌阁,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改为天地春夏秋冬六官。

    这一年,大唐两易皇位、三易年号。

    扬州之乱闹到十万军马之势,仅仅月余便全军覆没、身首异处。太后当政以来遇到的第一场叛乱,就这样刀过竹解。太后听到消息后,眉目间尽是隐不去的笑逐颜开,直命第二日在麟德殿前举行击鞠,宗室显贵尽可进宫观摩。

    我已经一年没有看过马球了,自永淳二年在东宫被太平公主拉上了马球场,也有两年再未上场了。

    麟德殿的殿前场地极大,就是以双方十骑上场,也完全使得。待众郎君女眷都在廊下坐好,我与婉儿、宜孙皆随于太后身后,服侍她在殿前正坐。

    心里猛然一坠,看到他已在太后身旁坐好,微笑着起身行礼。

    太后的另一侧,坐着周国公武承嗣。

    婉儿轻握了握我的手,我明白她的意思,冲她微微点头。

    二十骑在马场站定后,两方各有一人上前对太后和陛下行礼。武三思在太后面前跪着,声音高昂:“愿为太后而战。”

    另一方的驸马薛绍也上前行礼:“为太后而战,为大唐而战。”

    太平公主虽是女眷,却因太后宠爱得以坐在陛下身边,正神采奕奕地看着驸马。

    一声锣响,二十人皆上马。秋日天朗气清,日光正足,二十骑在马球场上很快驰骋起来。武三思的势头相比两年前跟着当年的太子李显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今日击鞠似是要舍命夺酬。开场未久,球便在武三思的球杖下,不到一刻便已进了两球。

    驸马薛绍虽亦球技不俗,却心有顾虑,很难在势如破竹的武三思身边抢到球。马球场上若拼起命来,非死即伤,武三思今日若铁了心要赢,驸马这一队也无可奈何。

    太平公主站了起来,一面急得直跺脚,一面高声呼喊着:“薛郎,快去抢啊!”

    太后掩不住上扬的嘴角,嗔怪地朝公主说道:“阿月,别胡闹了,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这样沉不住气。”

    “若不是我有孕在身不便上马,怎会让武表兄次次进球。”

    太后看着公主生气蓬勃的样子只是笑,嘴上虽责怪着,却也没有拦她。

    马场上的武三思依旧长驱直入,薛绍那一方有一郎君与他策马并行,伸出球杖向下弯身,想要夺球,却被武三思和另一个郎君一同用球杖勾着,瞬时便从马上摔下。

    一片惊呼,场上诸人皆勒绳下马去看,场边的内侍忙匆匆跑去,一旁等候的医佐也围了上去。武三思诸人略等了等,也下了马。

    也不知是谁家的郎君,偏要争这一口气。如今武氏兄弟在太后眼前炙手可热,即便李家宗室也避让几分,马场上这般凶险,也不知他可否有碍。

    “究竟是谁家的郎君,可有事?”太平公主在旁耐不住性子,急急问道。

    终于有一内侍跑来,急忙回话:“秉太后、圣人、公主,是凤阁刘侍郎家的二郎。”

    一声清脆的声响,他手中惯用的白瓷盏竟倒在案几上,酪浆泼洒了几滴。太后回头顿了一瞬,他抬头对上太后的目光,匆匆转身整理衣袖。

    凤阁侍郎刘祎之虽是太后身边的北门学士,却也是他的老师,他的一身学问都是承自刘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