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一)

    玉贞趁二姐去洗漱时,就对大姐耳语道:“玉善不久前处了个对象,名叫‘柳植汛’,是孝义庄团部的一名坦克兵连长,今年二十四,比她大五岁,人长得像***。他们两人看上去很登对,玉善很惦记他,一天到晚想着人家来看她呢!嘻嘻!”

    “真的?柳植汛老家在哪里?”诸玉良惊喜地问道。

    “因为你带了个好头呀!看来我们以后都要找浙江人结婚了。柳植汛也是你婆家那边的,绍兴人。玉善愿意跟他谈,也考虑到他是绍兴人,将来可以和大姐住得近一点呢。”

    “哦?是在绍兴市里,还是下面的直属县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诸玉良兴味十足地打听着。

    “他的老家具体在哪里,我不太清楚,反正不在暨阳县。家里好像只有妈妈,爸爸早不在了。他们只有三兄弟,没有姐妹,大哥在上海做教授,二哥在家务农,他出来当兵。家庭出身肯定是根正苗红的。等后天我哥哥婚宴时,具体情况你自己问问柳植汛呗!反正你是玉善的长姐,有权审查未来妹夫的家庭情况。呵呵!”

    “他人怎么样?来过家里几次了?”

    “人么,感觉待人挺亲切的,笑起来特别帅气,很有感染力。爸妈对他都挺满意哦!他对玉善好像也很中意,来我家四五次了,基本上每星期来一次吧。哎,他好像很喜欢婧婧,婧婧也黏他呢!”

    “是吗?看来这位柳植汛在诸家上下受欢迎的程度大大超过了文远方哦!这次我倒要见识见识。但是,我嘴笨又怕生,我才不会跟人家东打听西打听呢!”诸玉良说道。

    “我们都觉得大姐夫人挺好的,就是从小有点怕大姐夫给我们上政治课。哈哈!”诸玉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玉贞!志礼才二十二岁,为什么这么早就结婚了呢?新娘子叫什么名字?”诸玉良换了个话题。

    “哦,嫂子叫‘郭凤鸣’,比哥哥大两岁呢,今年也是二十四,女方再不结婚的话就是晚婚了。她老家在浙江嘉兴,也是从部队退伍后到哥哥厂子里工作的;她擅长打篮球,个子有一米七五左右,和哥哥一般高。嫂子人倒是挺直爽的,但妈妈好像对她不是十分满意,嫌她年纪比哥哥大,嫌她太黑,嫌她不会讲话……”

    “唉!我妈也是……太挑剔了!只要志礼喜欢不就成了?志礼喜欢年纪比他大的姑娘哈!那个洪雪莲……呵呵!哦,后天志礼的婚宴都请了哪些客人?叔叔一家来吗?”

    “远道的贵客就是宜兴的叔叔、婶婶,南京大姨娘一家估计只派晓训哥来。再就是爸爸在润州汽车运输公司的领导、同事,还有孝义庄本地的一些朋友、熟人,总共就三桌酒席。”

    “啊!叔叔、婶婶要来,真是太好了!我多少年都没见到他们了。婶婶教给我的古筝手艺,八九年前我练过一阵子,现在又荒芜了;本来倒可以在志礼的婚礼上弹一曲助助兴,可惜身边没古筝。”

    诸玉良忽然想起自己的古筝还埋在蔡家后院里,而送古筝的人和她已经分道扬镳,加上把母亲作为嫁妆送给她的六块“袁大头”也给弄没了,她一下子觉得自己这九年来非但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失去了很多,现在两手空空地回到娘家来,不觉有些黯然神伤。

    “不管怎样,我还有个女儿呢!”诸玉良这么一下,心情又从阴转晴。

    (二)

    诸玉良此行的终极目的是为了女儿,她想女儿的心情非常迫切,恨不得天一下子刷白了才好。她对小妹妹说道:“婧婧最近有什么异常表现?我看玉善的信中像是很急迫地想让我把她带走,是小狐狸又闯祸了吗?她平时想我吗?我可是经常梦见她哦!

    有一次,我梦见婧婧掉到水里去了,等捞上来时人都没气了。当时,那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一样,我都不想活了;那次,我是自己把自己给哭醒的。

    还有一次,我梦见有人把婧婧推下了河,我不顾自己怕水的毛病,奋不顾身地跳进河里去救女儿;结果女儿怎么也找不到了……哦!那巨大的失落感、悲痛感简直无法形容。梦醒来后,我庆幸自己是在做梦。唉!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诸玉贞见大姐对婧婧的异常遭遇有所察觉,想想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由母亲亲自跟大姐讲比较好,所以她慌忙掩饰道:“大姐别多想!我们主要是怕婧婧离开父母时间太长,以后会跟你们不亲的。婧婧平时比较容易感冒、咳嗽、拉肚子,别的没什么,而且她也挺懂事乖巧的。她现在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会看小人书了,识字写字都是志慧在家里养腿伤时教她的;婧婧还跟小舅学会了游泳呢!大姐,梦都是相反的哦!”

    (三)

    当诸氏三朵花在里面的闺房里聊得开心欢畅时,她们的父母却在外面卧房里唉声叹气、夜不成眠。

    “耿半仙不是说咱玉良是富贵命吗?我怎么觉得她不是个官太太的命呢?你想,当年那位孝义庄团部的营职军官非要做我家的长女婿,无奈玉良就是看不上人家;后来,那营职军官倒升为团职了。

    当初,是她自己千挑万挑地挑了个文远方,结果跟着他到暨阳去受了那么多年的罪;现在苦尽甘来,人家做了局长,她又不要人家了。你说,咱这大姑娘究竟像谁?脑子里整天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看,都是我们从小由着她自作主张惯了,所以性子养得这么烈。”诸兴华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许桂英翻了个身说道:“我看,大姑娘像她自己呗!从小就不会来事儿,既不会说假话,也不会说好听的话,一味地怕生,怕跟人打交道,连跟陌生人问个路都犯难得很,根本就不是一个当官太太的料。我们也别瞎操心了!各人各命。耿半仙说她吉人天相,我们不用太为她担心。她这辈子只要平平安安,吃穿不愁,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惜,耿叔已经不在了,现在连问个事儿都没地方问了。”

    许桂英一边回忆着耿半仙的卦,一边迷迷糊糊地睡去。不一会儿,她发现自己竟来到一处云罩雾绕的仙界。她正在罕异自己为何来到此地时,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在云海中响起:“许桂英!我是你们称之为‘耿半仙’的一位天人。我因看不得凡间疾苦,故私自投胎凡间做了一位算命先生;岂料因泄露天机,现被天界召回,罚我在此地思过。你我凡间尘缘已了,今后不必再相见。两个半月前,承蒙你供养我十几只热包子,此一善举必有福报。

    你大姑娘吉人天相,不必多虑;你大女婿前程未卜,仍要看他时运是否相济;你大姑娘和大女婿假以时日会破镜重圆、白头到老,但此后你大姑娘还有一段姻缘需作了断;你外孙女佛根深厚,虽命运多舛却福寿绵绵,将来必皈依佛门总得善果……

    虽说佛道殊途同归,但修行方法差别甚大。你既然已经皈依观世音菩萨,那就一心向佛,凡事祈求观音大士加持方为上策。我现送四句偈语使你安心:‘文章未必传王母,诸老仍能在越都;婧出清明誓不归,姬歌难共太平舞。’就此诀别,你们均好自为之吧!”

    耿半仙说完这席话后,那洪音便袅然而退,冥寂无声了。许桂英对他所言虽不解深意,却句句听得真切,完全没有乱梦般的糊涂朦胧,简直比现实中的面授还要来得真实详尽。她一个翻身醒来后,方知自己果然在梦中得了仙人的指点。

    “玉善!快拿纸笔!”许桂英一骨碌坐起来,大叫道。

    此时,闺房中三朵姐妹花还在聊天,诸兴华刚欲睡着却被惊醒。许桂英将刚才梦中所历一一告诉大家,诸玉善遂根据母亲所述录下了这四句偈语。姐妹仨一致认为这首七言诗从母亲的读音及其本身的语意来看,字面上记录得应该不会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