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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文远方和诸玉良的离异消息,当事人并未向社会公布,有关知情者也恪守保密的义务。知情者一致认为文诸夫妇感情的内核还在,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分崩离析到完全不能修复的地步;假以时日,两人复合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一粒爱情的结晶。

    那天,文远方给李凡打电话,在第一时间里把离婚结果告诉了这个“死党”。

    “老文!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对离婚并无沮丧之意嘛!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凡有点纳闷地问道。

    文远方哈哈笑道:“我们离婚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瞒着我的母亲及所有亲戚;二是瞒着我女儿。”

    李凡问:“这两个‘瞒着’的期限是多长?是永远呢,还是在一定的期限内?”

    文远方仍然笑呵呵地答道:“永远是不可能的。如果说是永远瞒着女儿,我们的离婚等于是在玩过家家咯!关于这个‘瞒着’的期限,我们达成的约定是:截止我母亲去世和女儿成年。”

    李凡“哦”了一声,心想:“既然有了这个约定,文诸二人的关系就变得非常之微妙了。因为在这个约定之下,衍生了许多个意味着:一是意味着在女儿文婧成年之前的十多年里,文诸二人男不能娶,女不能嫁;二是意味着在所有家人团聚的年节、假期里,文诸二人必须同时到场,甚至要共睡一床,以便假戏真做;三是意味着……总之意味着,文诸二人复合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除非其中一人为了另觅新欢而打破约定。”

    “哈哈!你做事情有两下子哈!但是,这个约定只是你们之间的君子约定、良心约定,并没有什么法律效力啊!”李凡故意调侃着铁杆兄弟。

    “是啊!玉良既然答应了这两个前提条件,说明她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打算把我撇得很干净,然后另嫁他人啊!我提出这两个条件,也是想测试一下她对我的真实情感,没想到她满口答应。这个结果说明她并不是对我本人深恶痛绝才要求离婚的哦!”文远方自鸣得意地说道。

    “她是说她还爱着你,只是你们志不同道不合,这日子没法过下去……”

    “只要她还爱着我就行!这个道么,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走到一条道上去了。现在我们着手启动第二套计划哦!”

    “好嘞!”李凡愉快地应道。

    关于是否现在就把女儿文婧接回同心阁的问题,文诸二人也有过商量,最后也达成了共识:由诸玉良先单独回一趟孝义庄,去看看娘家出现了什么情况。如果没有特别的缘由,就让文婧在孝义庄呆到过完春节;过完春节后,文婧满六岁,在同心阁再玩一年,到了七岁的下半年就可以上小学了……

    这样,诸玉良在国庆前夕休了四年一次的探亲假,回了一趟孝义庄,正好也可以参加大弟弟诸志礼的婚礼。

    (二)

    那天,诸玉良拎着一只大箱子,面有疲色地回到了孝义庄。她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妈!我离婚了。”

    “什么?”许桂英脑子里“嗡”的一声,怔怔地望着诸玉良,仿佛眼前的女人不是她的大姑娘。

    许桂英做梦都没想到耿叔关于文远方“要是时运不济的话,阴沟里翻船落得个壮志难酬、妻离子散、身陷牢狱、郁郁终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预言这么快就应验了。她定了定神,就让大女儿先歇一歇脚,有话慢慢再说。

    “婧婧在哪?”诸玉良急切地问道。

    “婧婧跟她二舅、小舅去看南京长江大桥了,明天下午回来,晚上他们住你表哥晓训家。”许桂英打了一盆水,让大女儿先洗把脸,然后给她烧了一碗荷包蛋葱油面,再泡了一杯茶。

    等大女儿吃完面条后,许桂英平静地问道:“远方出事了?”

    诸玉良诧异地问道:“没啊!为什么我和他离婚,非得是他出事了呢?他现在正春风得意,火线入党,还当上了商业局局长。”

    许桂英松了口气,但轮到她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离婚?他外面有女人了?要么你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他了?”

    “都没!我只是觉得我们志不同道不合,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诸玉良摸了摸脖子,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

    许桂英突然站起来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志不同道不合?你们好歹都过了九年了,女儿都五岁了,你今天才知道和他志不同道不合,你老早是死人吗?你说这话,鬼才信呢!你说!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他不要你了?”

    诸玉良见母亲不问青红皂白地发火,也站起来忿忿地说道:“妈!您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我只是不想再过这种一会儿上天一会儿落地的生活了,是我要离婚的。

    以前很多事情我都没跟你们讲,是因为怕你们担心。我怀婧婧时,曾经在元旦的半夜里,被人踢开家门,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被人用枪口顶着脑门问文远方在哪里。这种恐惧感您能体会吗?

    还有,我生下婧婧的那个中午,我的灵魂都飘回娘家了。那天你们吃的是菜饭加韭菜干丝吧?您还说这两天怎么总感觉玉良不太好,爸爸还说您老是疑神疑鬼的。您还记得这个光景吗?而且,我的灵魂也找到了文远方,他正躲在常州……他的一位老战友家里吃午饭呢。

    自从生了婧婧后,我跟远方的感情就一直在走下坡路;每次和他一起回孝义庄过年时,我只是没让你们看出我俩的关系大不如从前罢了。这种坐升降机式的日子现在看起来是遥遥无期的,所以我不想再过下去了。”

    许桂英听着大姑娘的叙述,脸上的怒火转化为一眶悲情的眼泪。她颤着哭音说道:“傻姑娘啊,这些事你怎么不早跟爸妈讲呢?都怪妈妈当初答应你嫁到浙江去,让你孤苦无依地在那里受罪啊!可婚姻是终身大事,特别是对女人来说,婚姻就是天大的事儿,你怎么可以不和娘老子商量商量就离婚了呢?你还是没改掉自作主张的个性啊!你这么强的个性,哪个男人吃得消啊?”

    “凭良心说,远方对我一直还是不错的,特别是我那婆老太更把我当自己的姑娘看待。而且,远方始终都不肯跟我离婚,托这个那个来劝我;他现在还指望和我复婚呢!我估计他很快也会到这里来求你们,让你们来劝我。说来说去,我和他不是一路人;能不能复婚,我还要看他今后的表现再做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