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公元五百八十九年,四月,隋朝开皇九年,并州,晋王府。

    自从昨日阿姮醒来、昨夜杨广醉酒后差点乱性,今日清晨,阿姮和杨广二人各自在房内醒来后皆是心碎头疼。

    阿姮今晨醒来之后仍沉浸在昨夜杨广醉酒的阴影里惊慌不定、心有余悸,望着镜中依旧容颜绝色、容华桃李的自己却是面色发白、憔悴惊惶,一双灿若星辰、秋水寒星的如水明眸却不再是顾盼生情而尽是忧愁悲伤、还有坚毅的复仇之志。

    而此时,在萧萦床上宿醉醒来的杨广突然发现自己卧在萧萦的床上,这才头疼地恍惚间回忆起昨夜他似乎烂醉如泥险些酿成大错、向阿姮求欢未遂后才跑来了萧萦这里赌气泄愤。于是想到此处,杨广狠狠砸了砸自己宿醉的脑袋、追悔莫及,只觉得自己太对不起阿姮了,于是也根本顾不上此时温柔深情地过来服侍他梳洗早餐的萧萦,而是无视萧萦的存在,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里收拾梳洗之后,特意命人备了一桌丰盛清甜的扬州早茶到阿姮房里,希望和阿姮共进早餐、亲自向阿姮赔罪道歉。杨广知道自幼生长于江南的阿姮最喜欢故国的淮扬口味,故而从陈朝班师北上时特意带了一帮原来陈朝宫廷的江南御厨专门为阿姮做江南美食,唯恐第一次来到北方的阿姮过度思乡且在北方水土不服。

    待下人把一桌丰盛美味的扬州早茶都摆到阿姮房里之后,杨广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在阿姮房门口紧张徘徊了许久不敢进去、生怕看到阿姮气愤不原谅的眼神。但到底,杨广还是深爱着阿姮、还是终究要面对她、还是不忍伤害她。于是,在阿姮房间门口踯躅许久后,杨广深吸一口气,斌斌有礼地扣门三声,才勇敢地踏入阿姮房门内来向阿姮亲自道歉。

    待杨广扣门进入之后,把身边的一切侍从屏退,只剩他和阿姮二人在房内。只见房内琼花桌上已经摆开了数十道精致可口的扬州早茶——虾籽混沌,白汤脆鱼面、蟹黄汤包、三丁包子、玉润油糕、豆腐皮包子、扬州干丝、鸡丝卷子、翡翠烧麦、双麻酥饼、肴肉、龙井清茶、藕粉玉霜糖糕。而阿姮则一身青玉色琼花罗裙窈窕玉立于琼花桌之侧,乌发玉颜、华容婀娜、冰姿玉魄、形容窈窕、恍若神女,却是面色发白,看到他进来之后竟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后退一步、双颊发烫而惊慌害怕地离他远去。

    看到阿姮如此红着脸害怕他,杨广想到自己昨夜醉酒后的失态暴行十分愧疚,立马就出口柔声安慰阿姮、向阿姮道歉:“对不起姮儿!昨夜……昨夜是我喝多失态了,对不起!我保证,我向你保证,日后我一定不会再犯如此糊涂、我也一定不会再如此强迫你了,直到你愿意真正接受我的那一日!”

    听到杨广如此此真诚诚挚的道歉,阿姮心内有所动容,但还是不能完全原谅杨广昨晚醉酒后的意乱情迷、更不能原谅他灭自己家国的国仇家恨,于是对于杨广如此道歉,阿姮还是不予回应,但却也不再后退了。

    看到阿姮虽没有原谅他却也没有再躲着他了,杨广心里稍有宽解,继续向阿姮真挚道歉开解、为昨晚自己的酒后失态真挚忏悔:“姮儿,对不起,昨晚真的是我错了!我杨广以一切身家性命和大隋基业对天发誓,我以后绝不会再如此酒后失态、绝不会再如此失智地强迫于你了!只要你不允许不愿意,我绝对不再碰你了好不好?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就当我求你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阿姮与杨广相识相恋九年以来,杨广在阿姮眼中一直是一个雄才大略、英武过人的盖世英豪,她还从未见他如此低声下气、卑微服软地真诚道歉过,内心颤动,微微低垂了眼眸有些不忍,可到底内心还是跨不过去那道噩梦与国仇家恨的心坎,终究还是没有出言回应杨广,只是盯着衣裙上的琼花黯然出神。

    但知阿姮、爱阿姮如杨广,他自然从阿姮眼底微妙的变化看得出来她的原谅,知道了阿姮默认的谅解和同意,心下也是欣慰。但他也深深理解阿姮对他的侵犯和灭国的不可原谅,故而杨广还是不恼不怒,继续体贴地和阿姮缓解关系。看到阿姮望着她青玉罗裙上的琼花图案痴痴出神,杨广了然,温然一笑、玉润生辉,和阿姮娓娓道来他为他和阿姮规划的美好未来:“姮儿,今年四月我们虽在并州,今年春日暂时无法在扬州琼花树下相聚,但从此后,我们岁岁年年都可以相守在一起了,就不用非得年年春日相约在扬州琼花树下相见不可了!不过,日后有了机会之后,我们二人还是要尽力每年春日一起去扬州琼花树下赴我们的琼花之诺好不好?并且,我打算向父皇自请为扬州总管镇守扬州十年,亲自从你的江南故地开始经营我们的大业江山。我如此行为,亦是为了不让你分离故国江南的扬州太久,直等到你能慢慢消解对我的亡国仇恨、慢慢适应在隋朝的生活再重新接受我好吗?扬州,是我们二人初遇相爱之地,亦是我们一生的定情之地,我们二人如何能真的离开呢?扬州与琼花,都是你我二人的一世情缘不是吗?”

    阿姮虽然默认原谅了杨广昨夜的酒后失态,但始终至今一语不发,直到听到他提到他们二人的“琼花诺”和相守未来之言才心动神伤,今日第一次正视着杨广,和杨广四目相对、痛心疾首:“相守?大陈镇国长宁公主陈姮是永远不可能嫁给隋朝晋王杨广的!你难道不明白吗?你可以把我以兰陵萧氏千金萧姮的身份藏在你晋王府里一时,你难道还能藏我一世吗?我难道要以‘萧姮’这个毫无名分的假身份被你囚禁在这晋王府里一世吗?我们难道还有未来吗?”

    听到阿姮这一系列痛心疾首的对他们未来的发问,杨广毫不恼怒反而内心欢喜——至少,阿姮还是爱着她的,她潜意识里还是期待着他们的未来的。于是,顺着阿姮的发问,杨广正好把这一个月多阿姮昏迷期间他在心中想好的和阿姮的未来计划一一和盘托出:“陈朝镇国长宁公主陈姮确实永远不可能嫁给隋朝晋王杨广,但是兰陵萧氏的千金萧姮可以!姮儿,在你昏迷的这一个多月里,我想了一个多月你我的未来,我终于想出最终的解决方法了——就用你我九年前初遇时你告诉我的假身份‘萧姮’!如今入隋之后,你旧日陈朝镇国长宁公主陈姮的身份太过点眼,一定会为你招来灭顶之灾,所以如果你想在隋朝继续生存,你必须易姓为萧姮!日后,你就假借晋王妃萧萦之族妹、兰陵萧氏千金萧姮的身份以表面上负责协助晋王妃萧萦打理晋王府内务的由头以晋王府内长史的身份留在隋朝、留在我身边好不好?这是当下我能想出的最好的方法了!只有把你亲自保护在身边,我才能放心!当然,这个晋王妃内长史的身份只是个由头、我自然不会让你跟着萧萦,你还是日日在我身旁,就住在我的独卧旁边的这间房里可好?至于再日后,若你我大业能成,你自然同我一同入宫、独尊六宫!”

    阿姮闻杨广此言,心念飞转,心中把这“萧姮”身份的种种利弊一一权衡。

    看到阿姮深深思考却没有反驳,杨广心中觉得有了希望,便欣然继续和阿姮说他们二人的未来计划,让阿姮消除疑虑,“你不用担心身份的暴露!你昔日‘镇国长宁公主’的名号虽然名动天下,但北地隋朝真正见过你的人十分稀少,应该不会认出你来。况且,你的外祖母本来就是梁朝长城公主、你的曾外祖父本来就是梁武帝,你的身上确实流淌有萧梁皇室这兰陵萧氏的血脉,你和萧萦确实为血亲表姐妹,因而说你是她的族妹也并没有错。故而,你不用担心身份的暴露!我也一定会倾尽全力护你周全、不让你昔日真实的陈朝镇国长宁公主的身份暴露!但只是,你不能再和你旧日的陈朝皇族亲眷相见了,否则暴露了你真实的陈朝镇国长宁公主的身份,我们谁也活不了!”

    听到杨广把陈姓易为萧姓的周密计划和种种好处,为了在隋朝生存下来且通过毁灭杨广来达到毁灭大隋的复仇大计,阿姮此时不得不接受杨广提出的“萧姮”身份以晋王府内长史的身份留在杨广身边以求日后长远复仇大计。于是,思量许久后,阿姮克制又镇静地回答杨广,却仍然仇恨不灭:“好,我可以易为萧姓,以‘兰陵萧氏千金萧姮’的身份暂时苟活于北隋。但是,此萧姓乃是以我夫家之姓而非我外祖母家之姓!妇随夫姓也是旧俗,故而我随我的亡夫萧郎姓萧也无何不妥!”此时阿姮仍正深处于在对杨广的国仇家恨之中,自然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赌气来气杨广、伤杨广。

    听闻阿姮答应了他的身份请求和留在他身边的请求之后,杨广本来十分欣悦,但一听到阿姮又提起她的“亡夫萧世廉”,杨广眼中的所有欣喜瞬间又化为嫉恨的中烧怒火,他克制不住地一把上前紧紧掐住阿姮的下颚,迫视着阿姮直视着自己嫉妒愤怒的双眼,“陈姮我告诉你,你和萧世廉夫妻婚礼未成更未曾入洞房,你不是他萧世廉的妻子!你今生今世只能是我杨广唯一的妻子!”

    “你不是刚才说过不碰我的吗?”杨广瞬间气怒之下下手十分之重,把阿姮整个下颚都掐到疼痛。吃痛之中,阿姮却丝毫没有退却惧怕,反而是直直地回视杨广,目放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