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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深呼吸了好几口,陶心荷将视线定在莫七七鬓边白花上,才找回说话的声调:“莫姑娘,听闻令兄过世,还请节哀。念你伤痛过毁,方才言语悖乱,我就当没有听到。”

    莫七七尚且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得“悖乱”了,再次哀求:“熙少……您别走,陶居士,我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哥哥在二十二那日入土了,我真的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了,熙哥哥,他说……呜呜呜……他说,不能纳我,所以,陶居士,我只有求你垂怜了。”

    顾凝熙到底在玩弄什么花样?陶心荷听得更加分明、心头却更加懵懂,缓缓收回要出门的身子,回视顾凝熙,看他开口又闭合,欲言又止,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

    是他执意纳妾,自己断臂求体面,完成了和离。

    本以为,以后再听到他的消息,可能就是他娇妻美妾、左拥右抱。

    结果,和离以来,他时不时出现在周遭人的言语中,比如借酒浇愁长居在外、扶助孤女送行义弟棺木、豪掷千金买香料等。

    香料是送给自己的,陶心荷有些意外,却不屑一顾。迟来的讨好有什么意义?

    赠礼并非投自己所好,夫妇三年多,自己一向喜欢木樨香,为了他的喜好才熏染沉水香,顾凝熙真是一无所知。更何况他自己提到吉昌伯府赠礼在先,说明只是邯郸学步,更不见诚意。

    说是想见自己,结果却是受命于莫七七,替他所谓的义妹也好、爱妾也好,出头来找旧人,陶心荷知道的瞬间,觉得恶心坏了。

    然而,莫七七却说,顾凝熙反悔了,不愿纳她为妾?

    陶心荷心中有两股声音在争斗。

    其一尖声利叫:“他们一对男女的纠葛,不要再听、不要再问了,说不定三天好两天恼的,过阵子他们就甜蜜到一处了,毕竟顾凝熙为了她,亲口说要纳妾。”

    其二沉稳驳斥:“兼听则明,你都能给晴芳禀报的机会了,今日也是要来听听他们的说法,何妨静听之后,再做判断?”

    其一气急败坏:“你都和离了!好好置身事外不行么?脸盲男子,配一个他唯一能看清楚脸的女子,简直天作之合,你另寻自己归宿才对。”

    其二老气横秋:“你爹说的对,顺心而活。你其实还没过去心里这道坎,必须直面他们两个,是非曲直弄个分明,才能走出人生下一步。”

    ……

    见陶心荷垂首久久不语,顾凝熙缓步走过来,每一步都很小心,好像陶心荷一有什么动静,他就会停步一般。

    立定在陶心荷身前,顾凝熙嗅闻到的是与从前不同的、清新甘甜的香气,说明他方才没有闻错,娘子确实放弃了沉水香。

    他猜测,娘子是因为自己,迁怒到了衣饰熏香。既然如此,他要牢牢记住娘子身周的新气味,改日到香料铺子里选购同款,再送一回才行。

    余光扫一眼在桌上闲置的沉水香木匣,顾凝熙明白,今日从他提及赠礼,好像就一路搞砸了,惹娘子气怒至极,连圆凳都带翻,这是从未发生在她身上的。

    百般头绪,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挽留娘子是心头最迫切念头,多看她一两眼、多跟她说一句话都是好的。

    “陶居士,你顺顺气。七娘执意见你,我也不晓得她所求,方才听闻,既觉意外,又感羞惭。是我没有处置好,牵连到你,十分抱歉,请你……不要介怀。”

    顾凝熙觉得,眼前的女子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自己的怀抱在呐喊着空虚,需要搂嵌荷娘入怀才能解渴。

    她仿佛柔顺一如从前,不动不言,垂首露出一截柔美白皙的颈段,犹如天鹅折颈,美不胜收。顾凝熙忍不住,说着话,探出手来,覆在陶心荷右肩肩头。

    手掌像是得到了圆满,五指相扣的弧度,恰是佳人肩骨曲折的线条,顾凝熙几要落泪,他的罪孽被清赎了么?上苍将娘子还给他了?

    沉思中的陶心荷,被肩膀处的碰触拽回心神,抬眼就见顾凝熙线条分明的下颚,自己整个人被他虚虚拢在怀中。

    陶心荷又气又羞,脸孔涨红,抬臂抖肩,甩去男子大掌,厉声喊道:“莫碰我!”然后踉跄后退,却不防脚边正是门槛,上身后倾,即将摔倒。

    顾凝熙直觉之下,一把搂住她柔韧腰/肢,体温相融,手臂使力,衣袖之下筋肉贲起,将陶心荷搂抱回来,用另一手握她小臂,扶她站正。

    在陶心荷咬牙切齿“登徒子”的呵斥下,顾凝熙即使没有接受到她恍若杀人的视线,也讪讪松手,后退两步,担忧问道:“荷娘,没有绊到吧?腿痛不?”

    陶心荷胸口起伏不定,心想难道我是送上门来被你顾凝熙动手动脚的么?还叫我闺名?今日会面,简直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