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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芳,你莫开口劝我。依你所言,莫家兄妹都生病了是么?你从顾府过来的时候,顾凝熙交代了你这番话,然后呢?他做什么去了?“陶心荷从顾凝熙没有亲自追到陶府,而是托丫鬟传话,已经对他今晚的去向猜到了三分,此时冷笑一声,堵住了晴芳准备解释详情的言语。

    晴芳猜不准,主子爷答应莫七七后,回府与姑娘是怎么谈的,但是很明显谈崩了。

    她犹豫一下,吸取之前探听主子行踪被姑娘训诫的教训,决定不要画蛇添足,便咽下了莫家见闻,低头回答主子的问题:“姑娘别往心里去。主子爷,将府里马车让给奴婢来陶府,他带着识书、识画骑马去莫家了。”

    陶心荷站起身来,将手炉搁在桌上,哑着嗓子自语一声:“果然,流连若此。他就要在那处过夜了吧。”

    总觉得不安,晴芳即使没听清楚姑娘的话,还是添补一句:“流光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守在莫家,莫家兄妹一个病、一个伤,主子爷不会做什么的,就是去照应照应。”

    陶心荷已经厌烦起来,什么病、什么伤,谁知真假?顾凝熙没详说,晴芳没细讲,估计是小病小伤了。

    为了惹顾凝熙怜惜,莫七七真是踩准了七寸。说不定设计了多久,实在用心,她陶心荷自愧不如。

    可恨可恼的,是顾凝熙果然上钩。纳妾?就算对方垂死,难道就能许以妾位?在他们夫妻之间本不该有的妾位?

    义妹是他提的,妾也是他认的,一次更比一次亲昵过分,顾凝熙下一步,就是让自己让出妻位了吧?他对莫七七,用心之处远胜过对自己,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罢罢,那人如何行事,与她无干了。和离的决定不容易下,然而更不容易撼动。陶心荷想,在义妹上让步过一回,事实证明栽了跟头,人不能犯蠢两次,及时抽身才是对的。

    “晴芳,不用再说了。那些顾家、莫家事务,我再不想听一个字,觉得耳朵都要脏了。你安生陪我在陶府住一阵子,待和离完毕后,咱们再做打算。”陶心荷转身,走进净房洗漱,想要尽快结束这纷乱的一天。晴芳依言凑过来,安静地服侍。

    月明星稀,顾凝熙此时正在莫家小院,他坐在莫启屋内唯一那张椅子上。识书立于他身后。

    莫七七坐在莫启床边,沉默不语地看着哥哥,肿胀红紫的右半边脸对着顾凝熙,让他心头如同扎了千根万根刺。

    莫启还是昏着。他今日上午悠悠醒来,喘咳着呼唤“七娘”,半晌无人应声,猛然觉得不对,一急之下吐血几大口,下巴、脖颈和衣前襟被染得红艳艳一片。

    他四肢无力,想要翻身下床却几次三番不成,一咬牙,单手护头,翻滚着跌到地上,就要爬着出房去看妹妹。

    就在这时,眼熟的顾家小厮,好像叫“识书”还是“识画”的冲了进来,一面蹲身扶他,一面大呼小叫,问说怎么了。

    莫启弱声弱气,托他去莫七七房间处敲门看看。

    久病之人身子沉重,即使莫启瘦骨嶙嶙,识书还是扶不起他,遑论搀他回床,只好告罪一声,将被子扯下来盖住莫启,说是请莫姑娘过来,一起将莫启弄回床上。

    莫启点点头,心想妹妹可怜见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照顾自己这阵子,硬生生长了力气,能咬牙憋气,独自搬动成年男子,比眼前这个毛躁小厮强多了。

    没想到,识书在外惊叫一声,就没影踪了。

    莫启更是不安,感觉自己好像在使出全部力气往外爬,又像是漂浮了起来,冷冷看着自己狼狈不争气的肉。身。

    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调:“莫家兄弟?莫家兄弟?”饱含关心与诧异。

    是了,这是他们兄妹的贵人,顾凝熙顾司丞,顾家义兄。

    莫启从昏迷中醒转过来,紧紧扣住探自己鼻息的手骨,反复喊着“七娘”。

    他的声量极小,只见张嘴,几不可闻。顾凝熙还是心领神会,点头应许,缓缓抽出被莫启抓住的手,没有在意上面留下的指甲道子。

    到后面,沉疴之人尖利瘦长的指甲里藏了碎皮屑,脸盲之人细致如玉的手背上浮现好几道深深血痕,已经无人顾得上处理了。

    留下识书、识画安置莫启,顾凝熙带着两个丫鬟去探莫七七。

    顾凝熙来过莫家小院近十回了,每次只进莫启房间,从没踏足莫七七闺房。这回事急从权,只好两步走到姑娘房门口。

    从院子大门到此处房门,都是大开的状态,识书在他耳边汇报说方才就是如此景象,顾凝熙微微拧眉,知道绝非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