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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记好!”这天早上江春水去党政办盖公章,刚出办公室的门迎头就碰上了陈勇。

    陈勇拎着一个公文包低头快步走着,对江春水的声音恍若未闻,直到两人快碰上了,他才象征性的点了点头,脚下丝毫不停的上了楼。

    江春水有些尴尬,虽说跟领导打招呼对方反应冷淡是常事。但陈勇为人向来随和,对下属这般冷漠江春水倒还是头一次遇到。

    江春水这段时间一直想找机会去陈勇的办公室汇报一下工作,虽说按照他的级别根本不需要直接跟书记对接,但巧在农文这段时间外出学习,电网征地后续的问题又频繁多发,江春水给农文打了几个电话,农文不胜其烦,便让江春水找机会跟书记汇报一下,看能不能临时找个副职先顶一段时间再说。

    江春水自然明白农文的真实意图,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些话如果是农文自己去跟书记说,未免就给人落下没有担当、撂担子推责任的印象,但换成江春水去汇报,就完全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了。工作嘛,总得有人挑起来。领导不常说互为ab角么,这会农文在外面学习顾不上,换个人顶上去自然无可厚非。

    但他没有揭穿对方,反而表现出一副踊跃积极的样子。调回老家的事情迟迟没有着落,江春水不得不施行第二套方案。这正愁没有机会跟书记表忠心呢,农文就送了一枕头过来,所以江春水也乐得被人利用一回。不过令江春水意外的是,这段时间陈勇很少在双峰出现,就连以往必到的周例会,他都缺席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撞见了,江春水自然不想浪费机会。正想着是不是趁今天汇报一下征地的事情,顺便把自己调动的事情说一说,但看陈勇这神情,这个时候跑去汇报工作无异于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还有几天,陈勇就该迎来自己四十岁的生日了。都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但陈勇这段时间却颇为困惑。

    四十岁意味着自己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青壮干部了,要知道,当年自己可是作为左江历史上仅有的几个刚三十出头就到乡镇担任党委书记的青年干部。时光荏苒,一晃十年过去了,当年自己的下属都有不少到了副处的岗位,而他却还是在原地打转,硬生生把一个小陈书记熬成了陈老书记。

    四十岁是个尴尬年纪,要更进一步难度不小,但要说就此急流勇退又未免太不甘心。陈勇掐着指头算过自己仕途的所有可能性,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在一个区区乡镇党委书记的位置上退下来。

    陈勇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普通到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的程度。作为长子,陈勇打小就承受了太多与其年龄不相符的坎坷与磨难。这同样也造就了他不甘平庸、不轻易言败的坚韧性格。当官,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相当于一份天大的荣誉,而这份因他而得的荣誉让陈勇觉得更有责任去守护他。所以陈勇不打算顺天安命,按部就班的接受命运的安排。这段时间他跑鹅城、跑左江,老领导、老同学凡是有点渊源,派得上用场的关系他基本上都走了个遍。明年就是换届年,成败就在此一举,由不得他不急。

    要是明年能够如愿更上一层楼,按照他现在的年龄,在正处的位置退下来也未尝没有可能。但要明年还是在原地踏步,那么十年后他就该是在某个清水衙门里做个主任科员看报纸喝茶数着日子等退休了。

    不过这段时间跑下来,结果却不大理想。据几个过硬的老关系的消息,明年换届,左江的常委班子要大动。陈勇试探着问过这“大动”会大到什么程度,对方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了一句钟邵文很有可能会动。

    钟邵文是左江县委书记,调整一个县的一把手,这里面包涵的信息量太大。如果他要动的信息属实的话,陈勇知道自己的事情就麻烦了。

    这些年陈勇跟钟邵文走得很近,说是钟系阵营的人也不为过。要是钟邵文高升,按照官场的惯例,他在走之前肯定就不会再动人事这一块。毕竟都是要要往上走的人了,好歹要给接任的人留有余地,留个人情还在其次,关键是组织部门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要知道,一把手之所以为一把手就是因为他掌握着选拔任用领导干部的权力,要是前任把人都给安排好了,后面接棒的人还怎么玩?总不至于一个人唱独角戏吧。要不是高升,陈勇就更不敢往下想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他不是不懂,要真是那么个情况,那现在就不是谋求进步的问题而是要赶紧想办法潎清关系自保了。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饶是经历了十多年宦海沉浮的陈勇也不免有点心慌意乱。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是要重用,还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在这种时候,人家能够透露出这个信息就已然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自己再刨根问底未免就太不知趣了。

    果然,对方并没有接话,只是端起茶杯看似随意的抿了一口。

    陈勇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他赶紧站起来表示自己待会还有个会要赶回左江去,对方点点头表示理解,陈勇又再次表示感谢之后才半弓着身子慢慢退了出去。

    ……….

    跟陈勇一样心神不宁的还有双峰镇的镇长何斌。何斌是左江县官场上众所周知的大器晚成的代表。在副科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几年,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也就这样了的时候却突然空降到双峰做了左江县头号大镇的政府首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