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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县里开会回来之后,江春水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开展基层党建工作的事情。

    他不是组工干部出身,没有基层党建方面的工作经验,全凭到大云乡当组委之后每天持之以恒的学习组织人事报,从报刊书本当中汲取知识经验。

    而书本上的内容多是从现实中提炼,并经过多重加工润色的,清一色的高屋建瓴、无远弗届,初看鞭辟入里、切中肯綮,读起来赏心悦目,忍不住令人拍案叫绝,但仔细咀嚼起来,却发现其实没多少可供借鉴的地方,尽是隔靴搔痒、不着边际之词。所以对于提升基层党建工作水平和质量这一块工作,江春水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

    在窗前站了十来分钟,江春水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兜,想要借助尼古丁的力量来唤醒沉寂的思路灵光,结果手插进去却摸了个空。

    江春水刚想转身去办公桌的抽屉里找找,慕然想起,自己前两天才信誓旦旦的跟曾若兮说自己要戒烟。所以这两天,他压根就没买过烟。

    江春水烟龄不长,烟瘾却极大,要是碰到写材料或者有应酬的时候,一天至少得两包烟才行。之前他也尝试过戒烟,到底都没成功。这次之所以又起了戒烟的念头,倒不是处于对身体健康的考虑,而纯粹是经济压力所迫。

    以前在投资局,投二十五块钱一包的芙蓉王不觉得有什么。等到了乡镇做了副职,再抽芙蓉王就不合适了。这跟口味习惯无关,因为环境变了,接触的人的层次自然也就高了。在外边应酬,人家散的都是清一色的蓝龙,自己发回去的却是低了整整几个档次的烟,偶尔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无形中难免会给人一种占便宜的感觉。

    为了这事,曾明泽还曾委婉的敲打过江春水两回。

    一回是吃完饭,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换台的时候刚好碰到杨澜主持的节目。曾明泽便顺口提了一嘴,说这成功人士啊,必然是形象走在能力的前面,视觉走在听觉的前面。

    另外一次则是江春水陪着他去接待,等送客人走之后,曾明泽问江春水,你觉得这老板的实力怎么样?

    江春水与那老板也不过是头一回打交道,根本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不过既然曾明泽问起,他也只得谈了谈自己的想法,回答说:“应该还行吧,我看他开的好像是最新款的高配途锐。”

    当时曾明泽笑了笑,说:“是啊,开个好车到底还是有用的。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狗配铃铛跑的欢。这方面,你要好好学着点才行。”

    江春水当时只是习惯性的点了点头,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清楚曾明泽的具体所指。

    后来过了许久,一次同赵泰聊天,赵泰随口说了一句,组委,还是您人比较实在,不象其他领导那样死要面子。

    江春水问他为什么。

    他答说:其他领导都抽五十一百的烟,只有您抽二十五的。您说都领一样的工资,光抽烟一个月就得好几千,那不是死要面子是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春水在那一刹那就联想到了曾明泽此前两次对他说过的话。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如今得以顿悟之后再去回忆,心底的触动却绝不亚于平地起惊雷之感。

    打那以后,江春水就改抽了五十一包的蓝龙,只有在一人独处的时候才会抽回以前的芙蓉王。

    不过这样一来,经济压力陡然增大。一天一百的烟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千。江春水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五千,等于在刨除房租、烟钱之后,根本就剩不下几个子了。

    那边曾若兮一直催着他买房结婚,寅吃卯粮、入不敷出的江春水没办法开源,只好打起了节流的主义。

    想到这里,江春水就有点戚戚然起来。

    自己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就要为这种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小事发愁了,还哪来什么雄心壮志去谈未来和理想?书上不都说,少年郎肩头要挑着草长莺飞和杨柳依依的么,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