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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片乌云笼罩上空,天色阴沉沉。狂风吹开门窗,将桌上的笔砚吹落在地,“啪”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女人们呜呜咽咽的哭声。

    屋内。年轻的帝王病恹恹躺在床上,他的面色苍白,如同一张摇摇欲坠的纸,被风一吹就会残破不堪。他半睁着双眼,张口去含递到嘴边的药汤,怎奈全部洒落在衣领上。

    “皇上如今一口药都喝不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坐在帝王枕侧,将汤碗放回宫人端着的托盘之上。她垂眸,盯着帝王被药浸透的衣领,呆了好半晌,才将视线转移到床畔跪着的宫妃。

    “孟娘子。”

    那是一位素服娇颜的女子。

    “皇上素来最疼爱你,他如今滴药不进,你来,他或许就会张口了。”

    皇后招手将女子招到近前,将汤碗递到华玉手中。

    华玉身穿藕荷色衣裙,发髻简单,配饰更是少。纵使如此,难掩满身娇媚。她起身时,应是跪得久了,踉跄一下,纤细腰肢略弯了弯,真如风扶弱柳。

    她快走几步到了床前,眼圈红红,豆大的泪珠含在眼里,欲掉不掉。

    “皇上。”

    华玉轻轻喊了声。原本气息奄奄的帝王,果然强睁开了双眼,看清眼前的人后,他似乎用尽了力气,才强撑起笑意。

    “华玉,你别哭。”

    华玉的眼泪越发忍不住,泪珠接连从她眼角滑落。

    当今皇上年少继位,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岁。打娘胎里就落下来的毛病,出生时他的身体就不好。

    皇上的父亲周英帝,在位只有短短三年。周英帝在位时,大小病不断,子嗣更是艰难。长大成人的,也就只有当今皇上与一位公主。

    公主的身子还好些,可皇上却不同了。纵然朝中大事由摄政王统辖,可皇上的身子还是一天弱似一天。

    到了如今,只剩下一口气,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

    从晨间到午夜,皇上一直躺在床上,气息也渐渐弱了。皇后已经吩咐人去准备后事,想着以此冲一冲皇上病气,或许还可以有一线活过来的生机。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床上的人已经惨白了面色,只能从嘴中吐出几句含糊不清的话。

    华玉强忍着哭意,侧身趴在皇上的唇边。

    “您慢些说,我就在这儿。”

    皇上半睁着眼,语气微弱,粗粗/喘着气。

    “还记得掬水亭吗?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穿着也是现在这样的衣裙,我说过,你穿藕荷色的很好看,现下还能再看你一眼,就像初见时的样子,我我很开心”

    华玉眼圈红红,她定定看着病床上挣扎着说话的帝王。心口闷闷的。

    “皇上会好起来的。”

    “不会好了,我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些年,若不是皇叔,只靠我治理大周,恐怕熬不到如今皇叔,皇叔他如今在哪儿?”

    华玉垂眸不语。

    自皇上病重,摄政王便派兵将整个盛京团团围住,各地亲王也被下令留在驻地,不可随意走动。整个大周天下,早已掌握在摄政王手中。

    想必他日日夜夜盼着皇上身死,他好继承大统。

    可皇上现下,却心心念念想见他的皇叔一面。

    “如今夜深,王爷想必安睡,皇上要见王爷?”

    皇上闭着眼,许久才开口。

    “不必了。华玉,我有一事想求。”

    华玉擦擦眼泪,低着声道:“皇上折煞我了。”

    “我待你,可好?”皇上声音微弱,强睁着眼盯住面前貌美无双的女子。

    华玉恭顺地跪在帝王床前,她眼底的泪珠还未干,脸颊两侧已经有两道深深的泪痕。她的双唇嗫喏了几下,垂下双眼,直视帝王布满血丝的眼眸。

    “皇上待我,情深义重。我初入宫时,位卑人轻,是皇上让我不再受人欺负,衣食无缺。皇上待我的恩德,我一生难忘。”

    华玉声音柔柔,如同她整个人一般。柔得像水,轻轻一眼,低低一声,都让人如同被暖风细细拂过。

    皇上看着华玉,许久未言。并未因为她的的话而显露出任何的表情。他陷入了沉思,许久,重重咳嗦了几声,眼神中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哀求与歉疚。

    “既如此,那那你陪着我好吗。”

    一瞬间,华玉愣住。待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眼角的泪珠也仿佛随之凝固,待在脸颊的一侧,不肯坠落。

    “皇上,你的意思是要我殉葬?”

    她不敢置信地重复一遍。皇上却将眼睛闭上,侧着头,不肯多说一句话。

    “妃孟氏性情温良,端庄淑睿,谦让恭敬,清闲贞节。昔在朕侧,常侍左右,未离朝夕深得朕心今朕仙去,不忍舍弃,特封贵妃,同入棺墓,陪朕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