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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循陪着二娘在外头堆了一个时辰的雪人,直到天空升起一簇绚烂的烟花,紧接着喜庆的爆竹声。

    原来是子时到了。

    二娘躲到李循身后,口中胡乱喊着大哥哥快保护我,全然忘了身后自己的爹爹和娘亲。

    李循失笑,看了眼身后的知州大人和知州夫人,两人不知在低头私语什么,一副十分亲密的样子,便把小丫头抱了起来,两人一块儿看天边的不断升起的烟花,小丫头直乐的拍手叫好。

    有了李循从长安带来的物资,再加上他凡事都十分的亲力亲为,勤勉处理灾务,监管各州官员,文常二州的灾情很快就缓解了大半。

    离开之前,李循写了张条子,盖上印了“王世子循”名号的官印,叫小姑娘转交给了知州夫人。

    知州夫人看了李循写的这张凭据后,当即红了眼睛,大哭着要冲出去给李循磕头。

    李循却是早早就领了卤薄和车架离开。

    李循不知道的是,有了他亲手写的这张凭据,知州府的老太太直到死都没敢再逼着知州大人纳妾。

    自然,这些如今都是后话了。

    而李循这厢,心里也在琢磨着回去怎么面对沈虞。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气是消了,只是一开始没抹下面子同沈虞说话,又气恼她做错了事情不肯低头认错,当初说喜欢他,如今又上赶着给他纳妾,还说出要和离那样伤人的话,他都差点以为这个小傻子从前说喜欢他的话都是骗他的。

    早在过年之前,他就将从外头猎的几只火狐叫人剥皮送回了长安,也不知顾晏清那小子把事情办妥了没,为了不叫这臭小子不好交差,他还特意冒着大雪,在外头连着蹲了三四天才猎到三只毛光油亮的火狐……

    年过后便是正月,出了正月,气温也就渐渐回暖了。

    李循是在春江水暖,冰雪融化的那一日回的长安。

    这次赈灾的差事他办的很是不错,大受明熙帝嘉奖,正在他回长安的前几天,颍州知州也从颍州给武德将军上了表功的折子,说是武德将军将渡善教的那几伙乱臣贼子打得落荒而逃屁滚尿流,明熙帝龙颜大悦,立刻在宫里大摆了宴席,请了卫王与赵王一干人等,论功行赏,痛饮数杯,被赵王等人劝了好几回才放下了手中的酒盏。

    到散了宴,时辰已是不早了。

    李循和卫王一同回了王府。

    卫王欲留下儿子秉烛夜谈,但见李循面有疲惫之色,想着他大过年的还要在大雪纷飞的灾地披肝沥胆,夙兴夜寐,又连夜赶路操劳许久,便改了主意,嘱咐他赶紧回去早些歇息。

    李循应喏。

    出明德院后,却是一改适才疲惫的神态,神彩振振地径直举步去了盈月院。

    第36章一碗避子汤

    盈月院。

    屋里鎏金八宝长明灯烛光摇曳,暖黄的灯光从门窗的缝隙中泄出铺陈在门前的月阶上,仿佛织了一条暖融融的毛毯,不知不觉中给寒凉的夜里添了几分暖意。

    这么晚了屋里还点着灯,不是在等他又是在等谁?

    李循嘴角勾了勾,脚下愈快。

    进了院子,门口的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陈风要敲门禀告,他示意不必。

    临到了门前,却是迟疑了一下。

    很快,他面色又恢复了冷淡,慢条斯理地推门进去。

    屋里很安静。

    他四下扫了扫,堂屋没人,便径直撩了朱红软帘去了卧房。

    果然,卧房窗下,小姑娘趴在书案上,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好似在打盹儿,走近一看,手肘底下压了数张画儿似的东西,看起来似是画的他。

    李循来了兴趣,从她手底下抽出一张来看,画上的男人高大轩昂,气度不凡,一双凤眼含着温柔的笑意,画的可不就是他吗?

    手中还拿了把小刀,面前摆了一张古琴,琴没完工,似是在斫琴,低垂的眉眼间满是认真。

    怎么,原来她是喜欢过这样闲云野鹤的生活么?

    想着,他微微侧眸,若有所思地看了小姑娘一眼。

    再抽出一张,画的还是他,只是这一张的他手里举了一朵盛开的芍药,正笑吟吟地不知看向哪里,仿佛那花儿是赠给什么人似的。

    ……

    李循连着抽了好几张,无一例外画的全是他,只是做的事情各不相同,有的是在溪边钓鱼,有的是花架下栽花,有的则是泛舟江上吹箫饮茶……

    他看得不禁入了迷,心想,若是以后得了空闲,能日日这般做个闲散懒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似乎也是极不错的。

    只可惜,如今皇祖父未立太子,朝中局势混乱、两王相争,朝野外更不太平,雪灾、叛乱,起事者众,南地的百姓受渡善教蛊惑,更是处于战乱火热中,还不知何时方是个尽头。

    为君者,需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他做不到的。

    李循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随手又抽出一张来。

    只见这幅画上仅寥寥勾勒了几笔,轮廓却是有些粗糙,但打眼一看还是能叫人一眼认出来是他……

    只是,只是,这!

    这画上竟还画了只丑得瘆人的大王八,还就明正晃眼地画在他的头顶上!

    好么,这小傻子是在骂他是大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