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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色的光柱激荡着云层,不断驱散着雷云中跳动的黑色邪气,除去不绝于耳的暴躁雷声,草鞋汉子还能听到那些隐隐酝酿的嘶吼声。

    “那些死去的灵魂被拘禁了一部分在里面。”

    驸马爷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他立于地面,脚下的土地被他踩得凹陷了下去,可想而知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里面没了动静,但还存在着两道气息。”

    樊笼阵外,红色的长绳依旧不停缠绕叠加着,左璃在加固防御,她害怕黑衣人斩杀了那位行将就木的老将,然后将其吞噬,再次引发雷劫。

    “砰!”

    远方的战场炸出了一道人影,在许长安飞速后退的途中,一条长达百丈的沟壑应声出现。

    “散!”

    许长安大喝一声,弓着的身体恢复原状,弯曲的膝盖一半陷入坑穴之中。

    十丈外的身后炸响了一阵平地惊雷,那是消力后的余威,然而就算做到了这般地步,他的身形也才堪堪止住。

    “这一掌,他至少使出了七成力。”

    驸马爷眯着眼瞧向百丈外的山峰,那团被轰碎的肉身只剩下了两条还在不停翻滚的手臂。

    “要没完没了了呀。”

    许长安苦笑道,天空上,云层间,某种黑色的粘稠物又在蠢蠢欲动着。

    “要不我来帮你顶一会儿?”

    驸马爷试探性地问道,他知道许长安受了不少的伤,情况比他还要困难。

    “不用了,这点程度我还受得住。”

    许长安摇了摇头,“再说我也不熟悉驱散势的法门。”

    “那就有劳了。”

    驸马爷也不是那种做作的人,见许长安拒绝了,也就安心干自己的事儿了,同时他的心底也生出了一丝担忧。

    “要是他败了,我们三个估计也难走了。”

    驸马爷说得很明了,他知道另外两人也肯定想到了这一点,他此时这样说着,其实是在告诉他们,不要忘了准备后路。

    “不会的。”

    许长安将剑横在了身侧,一步一步走向那再次成型的傀儡。

    他转过身去,嘴角翘起,对着神情疑惑的驸马爷信心满满地说道:“不管怎样,他都曾是我们千重门的弟子,我们千重门的人,向来不会令人失望的。”

    肆意挥泄的剑气是此方天地最凌厉的兵器,千重门的许长安一人一剑,击杀毁灭六境傀儡十三次。

    这一日,许长安的剑道再次精进,离那小宗师最强悍的后两境只要半步之遥。

    往后的很多年,蓬莱洲江湖里一处声名远播的酒楼,年轻的九宗弟子们煮酒论宗师。

    武炼,器修,传统的练气术士,争论不休的年轻弟子们始终无法达成一致。

    而就剑道一途的造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两个并驾齐驱的宗门——千重门与锋楼。

    特别是那个以杂学为主的千重门,尤为让人记忆深刻。

    因为在短短百年的时间里,千重门就出了三位造诣极高的剑道宗师,一时间稳压锋楼,风头无两。

    其中有两名是当年的千重十子,而另一位,则是个前五十年都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弟子。

    有趣的是,那位剑道宗师的名字也像寻常人家的孩子,就叫做“许长安”。

    ……

    “只剩下一道气息了。”

    左璃的面色凝重,但天空中逐渐式微的雷云好像宣示着结局倒向了他们一方。

    “退!”

    驸马爷大喝一声,九天上急速旋转的竹剑荡漾出奇异的波动,像是初雪遇上的骄阳,黑色的雷云退散消融着。

    “铮!”

    山崖上的身影交错,两人分别停在了与之相反的方向,停在原地,便不再有所动作了。

    许长安腿前的布料被扯去了一大块,撕下来的皮肉不知所踪,只是伤口处的鲜红侵染了大腿前的白布。

    黑衣人的面具碎裂了,紧接着他的全身被切割成了无数块,狼狈地散架在地,那双手也如死去的黑色粘稠物一样,再也没爬起来了。

    “樊笼阵,开!”

    清脆的嗓音传到了三人的耳朵里,肩上那些无形的负重也就此烟消云散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红色的丝线急速收缩着,原本占地极广的阵法顷刻间回归了原状,就是一根做工精巧的头绳。

    左璃伸出手,接住了那件她引以为傲的法器。

    “轰……”

    急速散去的红绳搅扰着原野上的石沙,滚滚烟尘高大十丈,规模更是以百丈见方。

    三人并肩站到了一起,眺望着远方宛如高楼坍塌的地界,等待着烟雾散去。

    “他就算还活着,也就只剩下一口气吧。”

    许长安的语气很平静,一点都没有那种对待宗门叛徒的厌恶与痛恨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