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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青灰,东边的日头还只露出半边脸,庆城的大门便已经打开了。

    马车缓缓驶出了城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鬃毛旺盛,远远望去好像一只只披着马皮的骆驼。

    这些代步的马匹是混合了妖兽血脉的异种,比起寻常的马匹要强健了不止数倍,听说碰上寻常的拦路狮虎,都有一战之力。

    少年本可以安逸地坐在车厢里,只是他觉得车厢里有些烦闷,就牵了匹马,跟在了行进队伍的中游。

    沐清水环顾四周,打量着身着便衣常服的城主府护卫们,他很自然地想了起来,昨晚那死胖子的虚伪嘴脸。

    说什么早间出城可以掩人耳目,府上的护卫便衣跟随也可伪装成往返两国的商队,以免人多眼杂,走漏了风声。

    对此,不说沐清水,就连钟离乾老爷子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着给那死胖子一拳。

    跟随而来的府上轻亲卫正是这些时日里,在城主府护卫温国公主的内院侍卫。

    沐清水知道那队伍前方两人的名字,一个叫吴清波,一个名为陶博。

    也不知是心有所感还是怎的,身处队伍中游的沐清水在望向前方的同时,远在队伍最前端的两人也恰好转过身来。

    “呵。”

    沐清水笑着拱了拱手。

    同样,并肩而立的两人也拱手还礼。

    看的出来他们完全没有把沐清水当做一位普通少年看待,的确,仙门九宗的练气士,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以前居安楼的那个说书老瞎子总把九宗的弟子吹得神乎其神的,我那时候还不信,觉得练气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陶博自嘲似地笑了笑,“现在想来,还是自己见识短浅了。”

    “咱们府上的大公子也是练气士,平日里我跟他交手的时候,虽觉得有些难以应付,倒还没生出过无法战胜的念头。”

    吴清波手拉着缰绳,喃喃道,“因为我始终以为练气士的身体是不如我们这些传统武夫的,所以如果拼死一搏,还是我们的胜算大。”

    陶博接着道:“沐公子跟我说,其实练气士也是有武炼这么个说法的,而且他们开发身体的能力要远远超越我等。”

    “沐公子说他有一位武炼师叔能够单手托起一座山岳。”

    吴清波想起了沐清水靠在栏杆上,闭着眼,梦呓般描述着他所的所见所闻。

    “你信吗?”

    陶博狡黠的问道。

    “不信。”

    吴清波摇了摇头,补充道,“我相信沐公子没有诓骗我们,只是没有亲眼见到过,委实现象不出来那种场景。”

    “还记得我家的那个混小子不?”

    吴清波的老家里,有个小鬼头,是他的侄子。

    五年前,姐姐因为一场大病去世了,狠心的姐夫一声不响地独自离开了,就留下了那个孤苦伶仃的小家伙。

    吴清波那时候正好攒下了比钱,就骑着马,翻山越岭地把侄子接了回去,给自家媳妇儿带着,当做亲儿子一般对待。

    “记得,那小子估计现在有八九岁了吧。”

    陶博打趣道,“上次见到那小鬼头的时候,他还正跟在我二叔家小姑娘的屁股后头跑呢。”

    “是呀,你二叔还气得上门找我理论呢。”

    吴清波抱怨道,“你二叔脾气也是暴躁,都说了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结果还是要跟我比划比划,然后一拳打在我胸口上,自己却飞了出去。”

    “正巧被你家小子瞧见了,说缠着要你传他功夫对吧。”

    陶博很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都是干着刀尖舔血的营生,眼下出城还不久,能轻松一会儿是一会儿。

    “功夫是师傅交的,没他老人家允许,我哪儿敢呀。”

    吴清波耸了耸肩,“所以我就跟那小子说了这些年来的见闻,告诉他江湖险恶,就算学了武也不能横行。”

    “结果他只想知道我能打你几个二叔。”

    说道这里,吴清波和陶博相识一笑,他们小时候也问过师傅这样的问题,小孩子的世界,终究是大同小异。

    “我说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我能打二十个,如果有把趁手的武器,你再多的二叔来,我也就跟砍瓜切菜一样。”

    吴清波露出无奈的表情,他说的是大实话,可家里的小子却是不信。

    “他相信我有功夫。”

    吴清波看向前方日渐稀疏的村落,感慨道,“但我所说的,所形容的自身实力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范畴,所以就算他想完全相信我,他的内心也也无法认同。”

    “所以沐公子所说的能够单手托起山岳的练气士实际上是存在的。”

    陶博明白了老友说这些话的含义,“但我们没亲眼见到过,也想象不出来,所以没办法说服我们自己完全相信,对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陶博和吴清波都是乡野的孩童,在他们有限的路途里,所能见到的风景是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