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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码头已经有段距离了,马车中响起了一阵低语。

    “同寿,刚才那人就是蔡德庆,咱们要对付的不就是他吗?可你怎么”

    “没那么简单的,我在上虞打听过,那个蔡德庆以前就是个无赖,可现在,虽然他骗周叔的手段不算很高明,但能恰到好处的借势,这也不是寻常的市井手段,他身后必定有人指点,何况”

    小道士微微一笑,“我的目标也不仅仅是他,单凭他一个人,又哪里值得费这许多周章?”

    “莫非你是想连也一起?”梁萧的声音更低了,但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惊讶。

    出发前,刘同寿已经将计划交了大半,他知道这次要演出戏,然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狠狠坑那个骗子一遭。如果仅针对蔡德庆,此行虽然风险不小,但也不会有什么后患,柴家未必会将这人当回事,而自己这边的准备也很充足。

    虽然不知道刘同寿在县城通过董家和杨超等人做的布置,不过,单就小道士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手段,就已经让梁萧惊叹莫名了。

    易容术!

    江南的经济繁荣,信息传播的也快,梁萧在外面游历过,倒也听说过这方面的传闻。可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得以亲眼见到,甚至亲身体会到这种神技。

    出发前,他顶着易容后的这张脸,又换了身衣服,在镇上逛了一圈,结果遇到熟人无数,愣是没人认得出他来。尤其想到自己佯装问路,和那些熟人对答时的情景,梁萧既觉得好笑,又感到震惊,这手本事真是太强了。

    当然,脸上贴的那些东西,让人感到很不舒服;嘴里含着的那个枣核之类的东西,使得他说话的时候很吃力,但梁萧倒也没什么怨言,毕竟要对付的对象是财大势大的柴家,哪怕只是个不靠谱的姻亲,他也承担不起对方的报复。

    还有刘同寿二人身上的服饰。

    家里就是开针线作坊的,梁萧对各类服装并不陌生,不过他从来没想到过,区区的道袍,居然能搞出这么多花样来。

    想到当日刘同寿一边画图,一边说着那些诸如纯阳巾、原始冠之类的名目,以及相应的讲究,将自家的婆娘说得目瞪口呆的情景,梁萧已是无话可说。要说,也只能说仙家的法术果然神妙无方,老神仙的十年道行确实没有白费了。

    尽管准备充分,但想到要直接面对柴家,他心里还是有些打突。那可是知县大人赴任,都要下帖子拜候的人家,更别提其身后的那个庞然大物了,谢家,那可是连千年前的账目,都敢理直气壮的拿出来清算的人家!

    “有了老神仙在,也许谢家也不会再提征地那事儿了,可咱们若是这样一搞,难保不同寿你的准备很充分没错,柴家短时间内也未必能识破,可是,等到镇上的消息传开,他们终归是会想到的,到那时,岂不是新帐旧账赶到一起了?”

    “梁叔,你这话就不在理了。什么叫旧账?东晋至今,改朝换代了多少次,找那个时候的后账,明摆了是要强抢,只是还挂了一层面皮不曾撕破罢了。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余姚、上虞,甚至整个绍兴府都在看着呢,羞刀难入鞘,谢家又岂能轻易退缩?”

    这道理,梁萧也是认同的,大明人都好面子,大世家的威严更是不容轻辱。,

    自古都是成王败寇,强抢土地没关系,只要抢到手,将异声打压下去,自然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其他世家说不定还会将之因为常例,各自加以引用施行,成为一种官场新时尚呢。但若是仅次一例,最后还以失败告终,那就是一次重大的挫折了。

    所以说,如果仅仅是在筹划阶段,谢家很可能会暂时退却,以作观望,可现在他们将官场、民间的关系都动用起来了,若是无功而返,无异于承认是自家理亏,这种情况,他们是断然无法忍受的。

    “不过,说不定老神仙的威望足够大”道理是那样没错,但人总是存在侥幸心理的,也不能说是心存侥幸,实在是双方的实力不成比例。刘同寿主动挑衅的行为,怎么看,怎么觉得疯狂。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恶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最后可能避免不了的要暴露,但有师父在,他们也不敢对我怎样,反倒能通过这个计划打乱他们的步骤,耽搁他们一段时间。”

    “拖延时间?那有什么用?”梁萧十分不解,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等到人家恼羞成怒的卷土重来,面对的麻烦只会更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