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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超选的春风楼离县衙不远,在上虞,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所在了。根据杨超的说法,县衙里的三巨头也是常来的,所以来这里吃饭,不但能满足口腹之欲,同样很有面子。

    能让一县三长官青睐的地方,当然差不了。

    单从外观,那座三层的小楼并不算很特别,但进门之后,就会让人眼前一亮。无论是布置和装饰,处处都显得别具匠心,最特别的,无过于窗下挂着的装饰物了。

    只一打眼,那东西就引起了刘同寿的注意力,以红丝为绳,密缀金铃,系于窗上,窗子是敞开着的,每有风过,都会发出一阵悦耳的叮当脆响这玩意不是风铃么?

    “这件春风楼确非寻常,本来只有明堂才会在檐下悬铃,但如今他一间酒楼却也而且还别具一格,心思固然值得称道,这背后的怕是有些说道的。”韩应龙再次用事实证明了,能考上状元的人,肯定不是个书呆子。

    原来风铃不是舶来物啊?刘同寿微微有些汗颜,还是身边带个才子好,跟随身带本百科全书差不多,可以大大的方便自己融入这个时代呢,在心中略一感慨时,正待举步上楼,楼梯上迎面走下来一个中年人。

    “呦,这不是小超哥么,真是稀客呢,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春风楼?”

    这中年人相貌寻常,但一双眼睛却很特别,平时半睁半闭的,好像无精打采的样子,但偶一张开,其中却有精光闪烁,显然是个精明人。见到杨超,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看起来有些似笑非笑的,语气似乎也带了点戏谬的味道。

    “不敢当,我在衙门里不过是个跑腿的,哪里当得起董老板这样称呼,远近谁不知道董老板的名字?您可是咱们上虞响当当的大人物。”

    要不是从杨超的神情中找不到作伪的成分,刘同寿还以为他是在反讽呢,可看起来,新衙役对这位董老板还是相当恭敬的,当然,比起对自己的态度,还是要差上那么一点。

    “什么大人物啊,嘿嘿,不过是个被人任意揉捏,强取豪夺的可怜虫罢了,”董老板自嘲的苦笑一声,然后一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些晦气事儿了,这几位是”

    此人举止看起来豪爽,但刘同寿既然已经留了意,哪里会看不出这人作态中的做作?他先提前强取豪夺的话茬,然后突然问及自己三人的身份,而眼神又是假作不经意的在自己身上扫过,目标分明就是自己。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刘同寿表面上摆出一副打酱油的姿态,对杨超投过来请示的眼神视而不见,心下却颇有些玩味,这位董老板,似乎有点意思啊。

    “这位是东山紫阳观的观主,这位是余姚的韩举人,这位”

    “紫阳观?”

    董老板眼睛大亮,快步走下了剩下的几级台阶,再说话时,已是满面春风:“难怪今天一直有喜鹊在窗外欢叫呢,原来是有贵客到了,杨捕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有这等贵客到来,你怎地不早些知会一声?也好让董某稍作准备,这仓促之间的,让我怎生是好?”

    也不等这边答话,他转头又道:“徐掌柜,你通知厨房一声,叫他们打起精神来,把咱们春风楼那几样招牌菜给我好好料理几道,然后送到三楼的春风阁。”

    “是,老爷。”杨超带人进来的时候,徐掌柜连眼都没抬,因此他也没怎么留意,这会儿他眼直了,就算县衙那几位大人来,也未曾见自家老爷这么客气过,那小道士到底是什么人,莫非是神仙下凡么?,

    “刘道长,请!”见掌柜的转入后厨去了,董老板再次转过身来,伸手延请。

    这会儿已经是午时了,正赶在饭点上,春风楼内几乎座无虚席,此刻见得这般情景,自是满座皆惊。

    春风阁是这座酒楼的保留雅间,平时不开放,非贵客不能入。招待过的人中,身份最高的是致仕的谢大学士,当年他归乡之际,途经上虞,曾在此楼宴饮,还题了一首诗。身份最低的,则是本县的项典史,那可是一个大县的典史!这春风阁的门槛之高,也是可见一斑。

    其他酒家也看出来董老板的意图,知道这是一种炒作手法,奈何人家先天条件摆在那里,他们想效法也无从入手,只能酸溜溜的看着,盼着哪一天董老板自己犯浑,坏掉规矩,然后大家就可以借机起哄了。

    有竞争关系的人盼着春风楼倒霉,其他人也是心存好奇,城内的赌坊甚至为此开出了盘口,赌的就是春风楼到底何时会自坏规矩。

    现在,事情好像正在往那个方向滑过去,虽然那个韩举人看起来也颇为不凡,倒也不逊于本县典史,但董老板眼中却只有那个小道士。道家跟官场一样,都讲究资历深厚,这么一个只能以年幼称之的小道士,又会是什么大人物了?

    可是,看着董老板的样子,也不象是犯了迷糊,莫非其中真有什么玄虚?眼见一行人已经上了楼,大堂中众人也是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