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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干!”

莫雨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正要告辞离去,一声暴喝自几个富家子弟那边传来。

说话之人摸约二十出头,长得颇为俊朗,只是神色有些憔悴,多了些许颓然之意。

正百无聊赖不知在想着什么的莫小宝,被这突然一声吼得一跳,摆弄着酒杯的小手抖了抖,洒出了几滴。

莫雨见状微微皱眉。

任重见莫雨皱眉,俊美脸上也有了不悦。

别说莫雨三人,便是与俊朗男子一桌的四人也被吓得不轻,一个眼尖的高瘦男子望见莫雨这边不悦,眼看俊朗男子还要说什么,连忙过去将其捂住。

心中更是一阵后怕,窗边坐着的那三位可不是简单人物,远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吴兄,不是兄弟说你,这都大半月了,你也该振作了。”

高瘦男子松开手,拍了拍吴姓男子肩膀坐回了自己位置,举起酒杯,“干!兄弟陪你喝个痛快!”

余下三人也举起酒杯。

“干!”

五人一饮而尽,高瘦男子幽幽一叹;“陈姑娘已去,吴兄你这又是何苦。”

他这个兄弟自小便倾慕陈怜月,奈何两人身份上的差距,一直没能有什么进展。

平日里一帮子兄弟聚在一起,总会调侃对方几句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如今想来,却是徒增伤感。

伊人已逝,都已成空。

“王兄说得没错,你老吴是该振作了,可怜陈姑娘那般恬静温婉女子,却…”

边上不知是谁安慰了一句,余下几人顿时义愤填膺,“怪那两个该死的狗奴才,若不是他们父女心肠歹毒,背着陈姑娘将那小丫环施以曝刑,又岂会弄到这般地步?”

“若我是陈望月少爷,定不会让那父女死得这般干脆,不剥皮抽筋都难解心头之恨!”

高瘦男子往几人杯中倒满,幽幽一叹,“欲加之罪罢了,那小丫环一介奴仆,又怎可能与那人有什么关系,终归不过一个拙劣借口,你我还不清楚么。”

“哼,他苏家势大,也不能…”

“够了!”

默不作声的吴姓男子眼看兄弟们越说越无遮拦,酒杯重重一顿,厉声阻止。

苏家是何等势力,岂是他们这几个小虾米能随意评论,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一个不甚将惹来杀身之祸。

莫雨对那边的谈话原本并不在意,只是在听得陈姑娘三字,才转移了一些注意力。

却不曾想会听到这样的一段话。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火辣液体入腹,却没能缓解心中冰凉。

“爸爸?”

莫小宝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不对,很是不解。

任重眉头皱得更紧,只以为莫雨是被吵得生气了,心里终是有了些火气,那些个确实是烦人了些。

他站起身就要警告一番,话没出口,却被莫雨突兀打断。

“我与那陈姑娘有些交情,不曾想她却是走得冤。”

莫雨起身看向窗外,漆黑夜空没有星辰,一如她深不见底的眼瞳,似无尽深渊。

“任兄可知她葬在何处…”

莫雨垂下眼帘,轻声询问。

川水城依山傍水,这山,是谓灵山。

川水人们说起灵山,首先就会想到半腰处那埋葬尸山骨海之地,以及那座九层高塔。而在半腰以上,直至峰顶,却是少有人去过,更别提其中风景。

莫雨也不知其中风光,所以当她躲开层层暗哨,走过半山腰时,才知道那层层云雾遮挡的不是醉人景色,而是一片海。

墓碑组成的海。

放眼放去,密密麻麻的墓碑似要直达天际,消失在更远处的云雾中。

莫雨拉着小人儿一步一步走在期间,这里除了如今川水几大家族的历代先辈,更多却是纷繁芜杂的姓与名。

他们是数百上千年来,为抵御外敌而牺牲的战士,或是那些带着使命,一辈子活在异国他乡的影子。

莫雨按照方位找到了两处新立的墓碑。

墓碑很新,即便是在这漆黑的夜,也极为显眼。

显眼便有突兀,使人心头沉重。

两块碑紧紧挨着,好似那两个人,彼此依靠。

莫雨在碑前坐下,取出三坛好酒。

揭开封泥,有醉人的酒香。

她往地上倒了两杯,随之端起一坛默默喝了起来。

自离了醉仙楼,莫雨便不曾说过一句话,此时也没有开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