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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曝刑。

是一种非常残忍的刑法。

一般是将受刑者固定在木架或者城墙旗杆等,随后在其身上开出无数细小血口,放到烈日下暴晒。

鲜血的腥味很快就会引来大群苍蝇,秃鹫等吃腐生物,当然还会引来无数围观与指指点点。

受刑者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与屈辱下,慢慢等待死神的到来。

而在施刑之前,施刑者还会给犯人吃些续命药物,好让犯人能多坚持几天,感受更多的痛苦与屈辱。

就比如此时城上的两人。

他们的四肢早已不见踪迹,断开处很光滑,像是被一层透明的东西封住,没有流出丝毫鲜血。

男子整张脸皮已被人剥下,暴露在烈日下的肌肉早已萎缩干枯,无数苍蝇沾在上面,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女子双眼紧闭,两道血痕顺着眼角流下。

她的舌头已被割下,脸面却还在,想来也不是施刑着的慈悲,仅仅是为了让她感受更多生不如死罢了。

他们已经在挂在城墙一整天了…

那种痛苦与屈辱,却是没人能体会。

莫雨没有迈步离去,她静静站在原地。

一阵狂风吹过,带起城外马路的黄沙,莫雨揉了揉眼睛,垂下眼帘。

她那漆黑如墨的双瞳,平日里笑着看人时,会显得格外有神。

神情冷俊的时候便会变得深邃,如无尽的深渊。

当她垂下眼帘的时候,漆黑双瞳被盖住了大半,就会显得木木的,茫然而无措。

莫雨不喜欢看热闹,也很少会垂下眼帘。

只有在演戏的时候,或者是内疚的时候,比如那天看到扰人巷那孩子时。

还就是悲痛的时候。

比如这时。

莫雨的心很痛,真的很痛。

像是被人用一柄最钝的刀,硬生生在跳动的心脏磨出一个巨大伤口。

痛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喏,给你。”

恍惚间,少女站在她身前,双手递过烧饼,脆生生开口。

圆圆的红扑扑的脸,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可爱极了。

一幕幕回忆如涓滴汇聚,莫雨死死咬着牙,袖袍下双拳紧握,并不锋锐的指甲似要撕破皮肉。

莫雨知道这郡城的水很深,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融入到任何势力中去,对待所有人与事都带着疏离感。

或许潜意识里,莫雨觉得这个世界都是虚幻的。她习惯性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个世界,看着每一个遇见的人。

她不想绞尽脑汁去勾心斗角,她只是一个过客啊,不是么?

以前莫雨只有她家丫头,住在她心里。

那一个热气腾腾的烧饼,是真的有些热,热到一定程度,便成了烫。

那些温度顺着双手,传到了莫雨的心上。

暖暖的。

那一刻莫雨觉得心里又可以多住一个人了。

那天分离的时候,莫雨自然不放心,所以她除了给两人稀释的鲜血外,还给了每人一张符。

并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却能保两人免受二脉以下修者的三次伤害。

那天莫雨在河畔站了很久,从午夜直至天明,不舍有之,更为堵住追兵。

她没有堵到。

却终究是太理所当然了些。

城门下看热闹的人很欢,当他们看到一个黑纱蒙面的清瘦身影突兀出现在城墙下的时候,安静了片刻。

蒙面人周身散发的冰寒气势,冷冽入骨,仿若来自幽冥的恶鬼。

两个奴仆居然引来劫刑?着实是有趣。

惊愕过后,随之便是吱吱喳喳的议论,人群更欢了些。

很烦人。

莫雨跃上城墙将两人放下,森白骨刀毫不犹豫划破自己手腕,汩汩鲜血喷薄,尽数送入两人口中。

然而似乎无所不能的生机之力,却没了平时那般神奇。

两人并不是修者,心脉寸断,靠着猛药透支才留住的一口气,除非世间真有起死人而生白骨的仙药…

小书童已在弥留之际,他看不见也听不见。

小丫环嘴唇动了动,以为是自己临死前出现的幻觉。

她说不了话,在一片吵杂声里,是那么无力与悲凉。

莫雨双眼赤红,心中暴戾几要将她吞噬。

“都给我滚,否则死!”

她一声暴喝,冰寒声音将吵杂盖下,仿若来自九幽,不由让人心生畏惧。

小书童的世界早已静寂,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圆圆还能听见,她听见了她的声音。

只是圆圆的眼睛坏了,睁不开,唯有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滑落。

“哥哥…”

圆圆努力让自己微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莫雨似乎能听到这一声哥哥,她觉得很冷,大口喘着气,却止不住身子的颤抖。

“圆圆乖,不怕,哥哥在这里。”

轻轻的,像是哥哥哄着被噩梦吓醒的妹妹,很温柔。

痛入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