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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霍余的话,陈媛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将人撵走了。

    连同玉清扇也被霍余带走。

    第二日晚上才送还给她,彼时,陈媛正在和徐蚙一说话:

    “昨日究竟是何情景?”

    她未见过霍余出手,但对徐蚙一的身手,却深有体会。

    一力降十会,足可形容徐蚙一。

    在有心算计下,陆长泽居然还能伤到徐蚙一?

    如今,陈媛才信了霍余的那句,有陆长泽在可保陆含清周全。

    徐蚙一一五一十地将昨日之事说出来,不过他眼中也有点茫然:

    “昨日我和霍大人离开,就被低调带进了尚书府,在书房内待了整整一日,傍晚,杨尚书才回来。”

    陈媛打断了他:“杨昃谌也知情?”

    徐蚙一堪堪点头——

    昨日,徐蚙一和霍余一同上了马车,途中,有关这次任务,霍余只交代了他两句话:

    “会有人直接带你去尚书府。”

    霍余铺开一张画,画上是一个男子,眉清目秀,身段颀长清癯,徐蚙一眼神微闪。

    他压下心中的古怪。

    淮南这派人长安的人都是经过刻意培养的吗?

    怎么一个个都顺着公主的心意长?

    这抹失态被霍余看在眼中,硬生生地勾起霍余一段都快要忘掉的记忆。

    陆长泽身为陆府的养子,是陆衢废了大功夫培养的,他所做的事常于暗杀,可陆长泽和一般的暗卫不同,他若简单站在那里,旁人只会觉得这是位礼仪良好的世家公子。

    陆长泽有陆姓,却未上陆家族谱。

    并非陆衢不给他这份殊荣,而是陆长泽不愿。

    前世陈媛初见陆长泽,也甚为惊讶他的气度礼仪,言语间刚透了分兴趣,就被陆含清不着痕迹地打断:

    “公主越过我惦记旁人,倒显得我无关紧要了。”

    似有些酸意的话,让陈媛酣然摇头失笑,后来陆含清才添补了一句:

    “长泽和舍妹两情相悦,甚至为此不愿入我陆家族谱,望公主成全他一片心意,莫要再打趣他了。”

    那时,霍余也在场,可陆含清话里话外却不曾在意过他。

    陈媛当时可有在乎他情绪?

    霍余记不清了,大概那时刚好盼秋替她续了茶水,被她随手推给了他。

    所以,回想起那日情景来,霍余心中倒没涌上什么酸涩。

    但偏偏回府后,陈媛总不依不饶地在他面前提起几句,陆家养子倒也生得好相貌。

    为此,霍余还总和陈媛生闷气。

    待霍余回神时,徐蚙一还在面无表情地盯着画,似乎是在将画上的人记下来。

    不知为何,霍余忽然说了句:

    “你是不是也觉得,淮南十分卑鄙?”

    堂堂陆氏嫡子,狼子野心不断,对待皇室公主居然总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前世霍余和徐蚙一同在公主府相处五年,彼此也颇为娴熟,或者说,陈媛明摆着对霍余不同,徐蚙一待他的态度也还算和善。

    ——至少不是冷面相待。

    霍家刚判罪那段时间,霍余一朝从高处落下,并没有后期那么适应,他一直知道雪中送炭少有,落井下石则为常态。

    可他第一次踏出公主府时,才彻底感受到这句话的真谛。

    往日好友避而远之,甚至有些乐于看往日天之骄子落下泥潭,不惜出言侮辱。

    那时,替霍余拔刃相护的人就是徐蚙一。

    霍余至今都记得,那日公主府的马车停在他身后,提花珠帘遮住了陈媛的面容,徐蚙一挡在他身前,剑刃指着出言辱没他的人,言语冷肃:

    “公主府的人,你也敢欺?”

    所以,公主府众人死讯传来时,对霍余同样是重击。

    毫不夸张地说,他的第二个家也没有了。

    霍余目光定定停在徐蚙一身上,他不由得轻抿唇。

    真好。

    故人皆好生生地站在他眼前。

    徐蚙一根本不知霍余在想什么,闻言,只面无表情地看了霍余一眼。

    他不懂。

    霍余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论不要脸和烦人的程度,霍余只比淮南有过之而无不及。

    霍余从徐蚙一的眼神中看出他想说的话,偏移开视线,端着杯盏抿了口茶水。

    他前世和徐蚙一的确有几分娴熟,熟到徐蚙一偶尔会冷语刺他几句狐媚惑主。

    但霍余前世今生都不认同这个观点。

    那种一吐为快的倾诉欲顿时消失,霍余恢复冷漠,抬手点了点画像:

    “看见这个人,格杀勿论。”

    徐蚙一没有说话,只认真地看着画像

    马车已经停在了榆水巷,徐蚙一转身刚掀开帘子,就听身后传来一句沉沉地:

    “小心。”

    徐蚙一的动作稍顿,他未回头,垂眸:

    “我在你身上经常感到一种熟悉感,你了解公主,了解我,甚至也了解盼秋等人。”

    按理说,这种应该是心腹大患才对,可圣上和公主都相信霍余,那他就也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