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对他的爱与愧疚,已死在了那座冰冷的行宫里——

  大雪在日出时,终于稍缓下来,但是大军在前些天千辛万苦清出来的道路,因为前夜的那场大雪而再度在堵塞。

  而灰蒙蒙的云层,始终压在头顶,蜀邑的原主人已经被打跑了,可是新主人却始终无法顺利京城,所军队中的每个人,又倦又累,而在蜀都中,还有数十万人等待着粮食。

  他们,都是慕容谨之的子民。

  熏炉中的香,缓解了慕容谨之的头痛,而她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他每夜都在帐中陪她,天未亮就会起身梳洗,重新开始指挥外面的大军,将千叶清道的人调往后方,后方的人又调上前,每天由他来定制计划,铲除积雪,力求用最少的人发挥最大的作用。

  而慕容谨之指挥调度的样子,依然从容利落,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疲惫来,每天的忙碌并没有让他染上尘埃,就连长发都没乱。

  而每当此刻,她也只是静静的坐在帐中温暖的榻上,扶着身边冰冷的另一个枕头。

  帐外,大批的人马拿着铲子铲雪的声音,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经过数个时辰,帐外那些运粮的马车终于能够再次的开拔。

  可是,前行的速度太缓慢了,空气中除了刺骨的寒气,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焦躁,头上的乌云,好像压得更低了。

  余翘算是看出了点什么,对于这场千里之外的征战,应该没有赢得多少人的支持。

  一条长长如龙般的军队,在通往蜀都的道桑延绵,车队的最前面,每个人都弯着腰,低着头,埋头苦干,辛辛苦苦的清楚一条前行的路。

  掀开那道厚厚的帐门,慕容谨之站在门那,这时,郭麟放下熏炉,跟着上去接过他手上那道沉重的帐门帘子,顿时,刺骨的寒气冲进帐中。

  余翘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夏卿,进来!”慕容谨之话刚落,夏卿就跑了过来,跟在他身后进了帐中,夏卿一进来一边向他报告,一边听着他的吩咐,接下来夏卿并没有扬声,只是安静等着他接下里的话。

  募地,轻柔的雪,又缓缓的飘下来,跟着的人中有了第一个抬起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所有人的脸上浮现出茫然,跟着就是绝望,就连慕容谨之也停止了跟夏卿的对话,余翘能够看清帐中所有人脸上的绝望,帐外轻如鹅毛的雪,对于已经精疲力竭的军士来说,却重如千斤。

  余翘望着那漫天大雪,双手也不由得握紧,前方的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车头的马喷出白气,嘶声蹬腿,伴随着马夫惊惶的喊叫,余翘寻声看去,只见运粮马车的车轱辘因为长时间的颠簸,竟在这个时候断了一截,往一边眼中的倾斜下去。

  “快点!”有人在喊着。

  周围的人,全数的冲上前撑住,众人好不容易稳住了马车,但没想到站在车前的一个战士穿戴的男人因为雪地湿滑,脚下不稳,顿时摔倒在地,马车也失去了平衡,猛地朝着那人倒去,眼看人就要被狠狠的压碎了——

  募地,有个身影如同闪电一般的冲上去,那道身影顶替了那个位置,用自己的双手与肩膀,在危急时抗住了失去平衡的马车,余翘紧张的站起来,走到帐外,喘着大气,几乎要扯下帐门上的帆布来,只是当眼睛看的更仔细时,她徒然愣住了,当场所有也都愣住了。

  顶替战士,扛住粮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让人畏惧的帝君!瞬间,余翘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不光是她吧,应该是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看错了,但是那个人就是慕容谨之!他穿着长袍,只是脚下那双靴子踩在雪地里,与那些战时一起,用双手紧紧抓着车尾,以肩扛起粮车,不让其倾斜倒出来。

  但那辆马车依然是晃晃悠悠的,“镇定一点!发什么愣。”他的声音冷静,让所有人都回过了神,再次开口喝令,“听我号令,到三出力!”他已不再用朕。

  扛车的人,顿时精神抖擞,同声应答,“是!”

  慕容谨之吸了一口气,开口声音便响彻大地,“一,二,三!起!”

  所有人,跟着一起用力——

  慕容谨之额头青筋冒起,在抬高时,大声喊道:“夏卿!”几乎就是声音刚落时,夏卿就已经抱着一根粗壮的木棍,塞进了车尾处。

  “行了!”在确定马车稳固后,慕容谨之再次喊道:“松开!”

  众人退开,跟余翘一样,怔仲的看着那人,慕容谨之站在泥泞肮脏的雪水中,肩头的衣服都破掉了,眉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划伤的,鲜血从伤口渗出,大片的白雪,飘落在他的身上。

  “将车子拉出来,不要阻碍后面的马车前行。”他冷静的指挥,一双已经紧握成拳头。

  其实,在众多军士中,很多人都比慕容谨之更加高大,可是因为疲惫与放松,跌坐在地上,表情难掩惊惧,当时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挺身而出,不只是那个跌倒的战士,就连旁边的人与马车都会被一同压住,到时那些人非死即伤。

  慕容谨之站在那些战士中,被他们包围住,那一刻,这个男人,看起来无比高大。

  当他转身,众军士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他大步的离开,不过没看那个差点被压的战士,也没有看其他人,只是朝着夏卿走去。

  而这时,几位在前方的将军赶到了,“皇上!”

  “皇上,您没事吧?”

  “皇上!”

  “皇上,您受伤了,快叫军医来!”

  “喊什么,我又不是瓷器做的。”慕容谨之抬起头,不让那两位将军靠近,“派另外一辆马车,将粮食运上去。”

  一位将军泪眼连连,咬着牙,硬着头皮报告,“皇上,已没有可派的马车了,两天之前,剩下的马车已经送往前方了。”

  闻言,慕容谨之浓眉紧皱,双眼黯然,这段日子以来,马车已经损失了很多,这场大雪,更是蜀邑百年一遇的雪灾,深吸一口气,慕容谨之改口,说道:“让车匠上来,立刻将破损的马车修好。”

  “是,臣立刻就去!”

  “夏卿。”

  “臣在。”

  “那些雪橇,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好?”

  “臣已经派人去催了,连夜赶制也还需要两天,臣建议不妨就此休息两日,等到做好在开始行军。”

  余翘听闻,心口一疼,如果在等两天,蜀都里的数万百姓,又不知道要冷死饿死多少,想起尸横遍野的惨况,余翘刚要抬手,想要去拉他的手臂,为蜀都百姓说话,却听见慕容谨之开口,“两天太久了,你带着朕的暗影卫过去,将雪橇运过来——”

  【02】

  “皇上,如果暗影卫跟臣走了,就没有人保护你了,到时候如果残兵乘机袭击——”

  “那好,朕给你一天时间。”他打断夏卿的思虑,冷艳睨着,扬起嘴角,“那朕亲自带兵前去,你能为朕守住这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