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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依来找我肯定是孤注一掷, 迫不得已, 她知道我在沈城脸上划了两刀,由此看清了我的态度,这次来找我肯定是想让沈城彻底死心。我了解沈城的性格, 他对于得到手的东西往往弃若敝履,对得不到的白月光念念不忘,这不仅是他的缺点,也是人性的缺点。

    说沈城对我是真爱?科科, 就算是我也拒绝接受。

    婊.子配狗, 天长地久。

    程依的手覆在肚子上, 她看了一眼窗外, 闭了闭眼睛就有湿润的泪珠滚落到尖瘦的下颚。她上前拉过我的手, 急切道:“求求你了, 唐先生,你就跟我去一趟, 劝他去做手术好不好?再不做手术的话他的腿就可能……”

    按理说我应该是拒绝她的,对于一个怕麻烦的陌生人来说。

    可她是个孕妇,是个孕妇唉!在她碰我的时候我还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拿了下来,迅速的远离了几步, 说道:“请你和我保持距离。”

    从前的往事就像狗血言情剧里一样,这个叫程依的女人依靠着公司老板妹妹的身份,在认定沈城是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之后就屡次和我周旋,要我离她的“真命”远一点,甚至不惜用假怀孕的手段绑住爱惜孩子的某渣男。

    当然, 最后背锅害她流产的可是我,好一出颠倒黑白。

    不过不得不说,女人比男人更强的一点就是她们与生俱来的生育能力,我敬佩那些孕育生命的母亲,却无法原谅眼前这个人。容忍的最大限度就是视而不见,然而这对让我百般想要容忍的夫妇,就这样大肆毁坏我的生活,想让我一辈子活在从前的阴影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程依依然想上前来,我连忙又后退了几步她才止住了追上来的举动,咬了咬失去血色的下唇,对我说:“跟我去吧,我这次是真心想带你去,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你还喜欢……”

    “没有喜欢。”我打断她的话,拒绝从她嘴里再听到那个名字。

    程依反倒是松了口气,仿佛一切都是在预料之中的模样,我对此表示理解,如果我表现出哪怕一点点在乎她丈夫的态度,程依大概会如临大敌。女人苍白的脸色衬着盈盈泪水的双眸娇弱万分,尽管我们在后来刻意压低了声音,旁边仍然有细心聆听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她。

    程依显然不肯放弃,就在她的手即将又碰到我的时候,像有心电感应似的,在商店门口的鸽子又是一声“欢迎光临”时,我和正走进来的男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莫莫莫先生!您老来的太及时了!给跪!

    我立马离开了收银台,与见到莫先生微怔的女人擦肩而过,撒欢一样向莫先生跑了过去,笑的非常得意,非常灿烂的和莫先生十指交握,躲在了大佬的身后。

    大佬拍了拍我的头,对面娇小的女人已经向我们走了过来,程依眼中闪过一丝晦色,随即扬起一个苍白的的微笑,道:“莫大哥。”

    莫先生冷淡又矜持的问:“有事吗?”

    程依把刚才跟我说的话又简练了一下告诉莫先生,男人沉吟片刻,垂眸问躲在身后的我:“你想去吗?”

    我头摇的像拨浪鼓。

    而我以为会支持我决定的莫先生却对我说:“如果我希望你去,那你会去吗?”

    此话一出我和程依都说一愣,我不敢置信的夸张的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瞪圆了眼睛问:“你算哪根葱,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莫先生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去吧,唐易。”他的手掌覆在我的头上,声音里隐约有些沉闷,“我和你一起去。”

    初春空气里带着青涩的花香,枝叶稀疏的松树上在夜晚悄悄抽出嫩绿的芽,稀薄阳光照射进医院不规则的青石板上,爬上半开的窗户,跟随微风中的香气送进拥有洁白墙壁的长廊里,和消毒水的味道充分混合在一起。

    女人从容的走在前面为我们带路,她抚着凸起的肚子,注视着脚边的我只看到她的平底鞋在视线中不停移动。莫先生对我全身像挂在他身上一样的行为做出无声谴责,他把我的手臂松了松,我立即就加大了对其禁锢的力道,逼迫他不得不拖着我走才罢休。

    忽然间,停住了。

    我抬头去看,发现原来已经到了目的地,一间高级病房外。

    程依抬手曲起指节敲了敲门,连敲了几下门后的人都没有回应,就在她再想敲的时候,有怒吼声隔着门板清晰印入耳中:“在我没发火之前,滚!”

    哇,这火气挺大的。

    我有点怂,毕竟当时虽然是疯子死气白赖的纠缠我,可我因为一时的愤怒而毁了他的的容,作为一个有人性的唐易,我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愧疚。大概有半块蛋糕那么多。

    程依本来就白的脸唰的一下更白了,她抖着嘴唇说:“沈城,你看我带谁来看你了?”说着,女人手一用力就拧开了门把,下一秒遮天蔽日的黑暗袭来,我眨了眨眼,才看清是病房拉上了厚重的窗帘,把企图蔓延进触角的光挡的严严实实。

    而那个坐在病床上,置身于一片黑暗中的人,不就是沈城么。

    触及到那人阴暗浑浊的目光时,我下意识的攥紧了莫先生的手,指甲深陷入他的手心里。莫先生眉头没皱,领着不愿进病房门的我大刺刺的走了进去。

    沈城看到我们之后估计很生气,听他大喘气的声音似乎很快就要气到昏厥。程依迈着小碎步来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企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为什么把窗帘拉起来?护理呢?不会去偷懒了吧,沈……”

    “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那个病患歇斯底里的哑声叫起来,他抄起实木的闹钟向我的方向砸过来,莫先生挡在我的身前,我只听到一声闷响,就见病床上的沈城拖着打好石膏的腿翻滚下床。

    “沈,沈城!”笼罩在一片日光下的女人扑上去拽住丈夫的胳膊,她把手贴在男人的脸上,以保护的姿态把他锁在自己的臂弯里。可本应该是他丈夫的男人却一脸厌恶之色,暴露在阳光下的沈城脸有触目惊心的伤痕和缝合的黑线,他的目光掠过女人凸起的小腹,动作终于是轻了下来。

    这时候穿着蓝白服装的护工走了进来,中年男人手里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水果,见到病房里的情景放下了果盘,连忙去扶倒在地上的沈城。莫先生本来袖手旁观,不过最后还是上手搭了一把。

    沈城把他挥开了。

    莫先生就退到我身前来,我偷偷去和他的手指相触,寻求安全感的握住。莫先生侧头向我弯了弯唇,真他妈帅。

    疯子被重新安顿在病房上老实多了,他压抑着阴沉的脸色低声道:“你们,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他扫过我身上的时候顿住了,冷笑一声又说,“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和程闻闹翻的吗?呵,不是,早就看他不爽了。从前也是,现在也是,这两个人把我当成蚂蚁一样耍的团团转……”

    莫先生面上不动,说:“程闻还在重症监护室。不管怎么说,你这次做的有点过。”

    沈城嗤笑一声,指着莫先生道:“你凭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我?如果不是你,我和唐易根本就不可能分开!现在你得意了,你得到最想要的人,眼睁睁看我陷在痛苦里,你……莫汀之,你就是个混蛋!”

    不不不,不是他说的那样。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和阴晴不定的疯子在一起!我赶紧拉了拉莫先生的袖子,要他说出点反驳的话来,男人又垂头看了我一眼,是个不带什么感情.色彩的眼神,我听到他说:“感谢你。”男人闷笑一声,笑意流璨在他的唇边,在对面两个人投过来的视线中把我搂进了怀里,继续低声道,“感谢你当初的猜疑,妒忌,不信任,移情别恋,感谢你最后放弃了他。把被抛弃的小猫带回家,难道还需要原主人的同意吗?”

    按理来说是不需要的。

    我听出莫先生想竭力掩饰他话语中的苍白成分,大概他以为所说的那些都是自己的臆想和自欺欺人,因为,我根本没有想原谅他的意思。

    唔,有点…可爱?想欺负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