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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宿激战,城内袁军的散兵游勇尽数伏诛。

    袁昊天挥剑自刎,据称,其尸身撑在佩剑上,死而不倒。

    次日,段潇鸣率众将进城,张贴榜文,与满城百姓约法三章:凡我段氏将士,不得抢掠,不得烧杀,不得□□。

    如有违抗者,斩立决!

    当初段军在边城烧杀抢掠,是为匪;

    而今段潇鸣打着光复前朝的旗号举兵西征,是为正!

    正与匪,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正,乃是王者之师,代天诛杀佞臣贼子,安百姓于六合,岂可再生土匪流寇的作风?!

    故而进城之前已立下军法,无论是谁,胆敢违抗,当场伏诛,一视同仁!

    满城百姓起初对段氏还心存忌惮,毕竟段军的作风多少年都摆在了那里。但两日下来,果见段氏军纪整肃,对百姓好不滋扰,城内乡绅豪族前去军中拜会段潇鸣,又得其礼遇有佳,遂众口铄金,得到满城百姓的一致好评。

    袁氏戍卫凉州三十载,而今,却无人敢再提袁昊天一个‘好’字。人心至此,也实在叫人说不出什么。

    进城之后,段潇鸣更忙了。彻查仓廪,府库,登录人口,检视军备,整编投诚的一部分军队,总之忙得焦头烂额。

    ***

    袁昊天的头颅,已经在城门上悬了三日。

    没有人告诉她,更没有人敢告诉她。段潇鸣将她禁足,用了‘外头还不安定,出去太危险’为由,将她软禁起来。

    她也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因为她知道,在这时候据理力争,只会适得其反,让段潇鸣将她看得更紧。

    经过了上次的事以后,段潇鸣将霍纲调到外面,主管仓廪核查事宜,不让他再接近泠霜,省的再生出旁支末梢来。

    泠霜到了第三日,才知道袁昊天的头被挂在了城楼上,而且,已经挂了三日。

    ***

    “这一仗,打得真他奶奶地带劲儿!”陈宗敬扯着破落嗓子喊道,呵呵笑了两声,端起陶碗,仰头就是一饮。

    诸将皆是哈哈大笑,整间屋子闹哄哄地,炭盆里的炭正烧得旺,一帮子大男人又都灌了许多酒,暖的人要逼出汗来。

    今日同诸将会饮,也算是攻下凉州后的庆功宴。打了这么久的仗,大家也累了,平时军纪严整,各个都是谨慎小心,今日算是除了禁令,所以一个个都喝海了。

    陈宗敬为着攻城时候折损的亲兵不开怀了许久,今日算是看开了,又是一副拿腔作调的‘老样子’了。

    席面上,大伙都是喝得熏熏然,一个个划拳赛酒,喝高了,只三个人还是冷静地安然坐在那里。

    霍纲冷脸是上上下下都知道的,所以也没人去管他。

    孟良胤冷脸也是常情,军中他最为年长,又是德高望重,包括段潇鸣在内的众人皆受他管束。而且也不是武人,没有那个习气,文质彬彬地坐着,自然也没人敢起哄。

    但段潇鸣脸色不好看,可是头一回。往常打了胜仗,他身为主帅,自然是最为热络的,跟这一班将领对酒,非要一个个喝倒了才罢休。而今次,连他也不跟陈宗敬抬杠了,只是安安静静在主位上坐着,右手食指在桌沿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左手平举着一只粗陶碗,一小口一小口似有若无地抿着酒。孟良胤就坐在他身边,两个人都是各怀心事,偶尔交头接耳地说上一两句,无非是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或是凉州城的安顿情况。

    他已经三天没回去了。一直留在军中,美其名曰‘安顿驻防’,忙得不可开交,实则,怕也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泠霜,而迟迟不敢归。

    一连三日,她滴水未进,消极地抗争。亲卫一日三趟来禀报她的情况给他。

    第一天她绝食,他深蹙眉头,抿唇不语,拂袖而去。

    第二天她绝食,他冷笑一阵,交代侍候她的仆婢,就是强灌,也要让她吃下去。下人们没办法,果然采取了强灌的法子,可是,她们怎么灌下去的,泠霜还给怎么吐出来,就这样闹腾,又是一天过去了。

    到了第三天,又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直如扯絮一般。

    他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是,他就是不想让她去见,更不想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左右她,让她离开他!

    走到这一步,早已没有了对错。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形是怎么来的,是如何来的。

    整整三天,他硬是挺住了不见她。他平生最恨人威胁,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威胁到他!她知道他怕她死,所以用死来威胁,只是她想死,还要看他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