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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白是在第二日清晨时分醒的,醒来的时候,看朝露还用手紧紧的搂着他,眉头挤做川字,一对很漂亮的弯眉。

    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一张素净的面上,宛若天成的秀美。唯这一头青丝,比之花都的小仙娥都不如,连朵素花都没有,看那光溜溜乌黑黑的一抹长发,夙白却抿起了薄唇。

    “露儿,你身上都凉的很,还敢为我取暖。”他换了个姿势,自己坐起身,将那已经浑身僵硬却睡的若不动山的朝露缓缓的推进自己的怀中,嗤笑,之后将外袍脱下,盖在朝露身上,一口清气从元丹中吐出,泛着寒气。

    他的手在朝露的发间轻轻的滑动着,最后落在她的肩头,望着那寒气翻滚,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微微一动,朝露总算是有了动静。

    她刚刚一抬眼,便瞅着那张花情的脸离自己好近好近,顿时吓的毛骨悚然,任她一身是胆,也不敢动弹。

    良久发现他眼中是不明的笑意,才颤颤巍巍的说了句,“二……二……?”

    方才一瞬间,她又以为自己是被诓骗了,这妖孽其实是假装的不过是来吸自己的血的吧。后来又在电光火石间,琢磨出来,若他是要吸血,没必要费这么大劲,他只能是二二夙白。

    所以长舒了口气,搁下心来。从夙白的身上攀爬起来,一只手搁在他胸口处才发觉了不对。

    “二二。”

    “啊,我在。”这三个字着实是二二的风范。

    “你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病症?”她一把揪住夙白的领口,将那突然漂亮的不似凡人的脸拉的再次离自己好近。

    意识到不对,她刚想放开,便被夙白抓住了手。

    “喂喂……你……”难得跟自己的青梅竹马红了脸,朝露甩着手,挣脱开。

    这边跺脚决定不理会他,那边就听夙白轻咳了几声,颇为委屈的说,“露儿你都不关心我了么……”

    朝露心中略有些悔意,这才蹭过去,“你说,你在凡间这百年究竟是做什么了?怎么犯了这种病?”

    夙白微笑,“只是在成仙的途上受了些小挫折,留了些病根。”

    “今日我带你去求老君爷爷,他与我有些旧识。”好歹莫沉将她送到老君那有些时日,青牛宫上上下下还是给她几分薄面的。

    “不,暂时不用。”夙白拦住她,顺手递给她一样物事。

    朝露接过后,口中问着,“为什么……?”转眼盯着手中这可爱的小短簪便满眼的迷惑,“诶,这是什么?”

    金蟾望月卧玉兰的短簪,又翘起三片小小的金叶在外轮,举动之间微微地颤抖起来。搁在明灯下似乎还能折射出七彩琉璃的光。

    “簪子,给你的。”夙白伸手,将这小短簪子细细的簪在她发间,看那一抹乌黑上,终于多了些点缀,才算是满意了些。

    小金蟾的簪子原先是要送给云锦仙女兰若,全当她为水仙宫赶制的这批灵绡纱的小礼物。如今换了个主人,倒也相配。

    “你送我的礼物吗?”她喜滋滋的摸了摸,心里却有些暖暖的,不愧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一见面就送了份大礼。

    这不成,她好歹也得回份礼。

    然刚一惦起回礼,终于是重重的拍了下腿,喊出了声,“糟了。”

    还未等夙白回话,她便起身冲着夙白说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家里还有个路痴师尊呢,他要是来找我的话,我可就费劲了。”

    夙白也不挽留,会意的点头,然后说道,“我送你出去。”

    然后朝露在前,夙白在后。

    朝露发间那小金蟾微微摆动,夙白的唇画成条很优美的弧线。

    飞到半途中,朝露才恍然大悟,想起件重要的事情,“结果他还是没告诉我,他那病是怎么犯的。奇奇怪怪的人……”

    再不能像初初,那般谈笑风生,草间嬉戏。

    原先的二二,一放入脑中,便是那若阳光般炽烈的小小少年,可谓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如今的夙白,明明知道他不是花情,他只是长了花情的脸的二二,也无法能够再坦然相处。

    若只如初见,那一抹少年心性的青葱,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想起他那浑身泛寒的病症,便还是有些担心。

    微微叹了口气,朝露加快了速度,却难得的周身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抬头,看天际的白云皆藏起了身影,突然便一阵大风,她险些没跌下剑身,回头望望这离得不远的天空,看这云忽然做黑,晴朗之色转瞬即逝。

    “看样子要下雨了,得加紧回去。”

    话刚落音,一片细雨便落在了身上,喘口气的机会也未给她,却也不似那突如其来的阵雨,砸在身上生疼。

    雨绵绵落,寒凉之意顿起。

    朝露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惴惴,她的眼睛投在了原处的l山上,那里的树涛阵阵,竹林飒飒,小竹亭的琉璃顶已近在咫尺。

    她一滑,落在地上,高声喊着,“师尊,我回来了——”

    无人答应。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小小的嘶鸣声,小小从来不这般叫唤,也从未叫的如此凄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