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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凌萧、熊彪和郑秋安三人离开河东晋阳后,正巧阴云密布,狂风大作。陆凌萧策马狂奔,只想尽早离开这个伤心地。

    一日过后,就到了汾州。

    夏婉柔远远的就瞧见陆凌萧纵马而来,不禁喜出望外,上前相迎。

    可是见到陆凌萧后,却发现他脸上愁云惨淡万里凝,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夏婉柔疑问道:“十三太保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没有,他已经……”陆凌萧突然哽咽住,几滴滚烫的泪珠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片刻过后,熊彪和郑秋安也骑着快马追了过来,两人翻身下马,将行李从马背上取了下来。夏婉柔甚为惊异,陆凌萧怎么没有救下李存孝,而是带回了李存孝的两名手下?

    在这里见到夏婉柔,熊彪甚是诧异,问道:“陆少侠,你怎么跟这个女人在一起?”

    当年解救河中城危机,夏婉柔倒戈相向,泄露军情给陆凌萧,将李继徽大军粮草的存放地点相告,陆凌萧就带着熊彪和他的一百余名手下,在石音谷烧敌粮草。虽然烧粮之计对李继徽大军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却也让陆凌萧和熊彪中了敌方陷阱,人马损失过半。后来又被李继徽大军围剿,众人皆差点丧命,因此熊彪很是憎恶夏婉柔。

    夏婉柔也知晓熊彪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可是当年自己也是不知实情,并非心存歹意。

    “粗野匹夫,你还真记仇呢!要不是再次遇见你,过去的事本姑娘早就忘了。”夏婉柔嘴角轻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你这臭娘们,还是那么不可理喻!”

    “好了,熊彪,不要逞口舌之能,这位姑娘想必与陆少侠交情匪浅,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哩。”郑秋安之前都会称呼熊彪为熊统领,但经此事故,直呼其名更为贴切。

    陆凌萧平静的答道:“她是我内人。”

    熊彪和郑秋安俱是一惊,尤其是熊彪,双眼瞪如铜铃,深感匪夷所思。

    夏婉柔却有些害臊,陆凌萧还从未向外人这样干脆的介绍她。

    熊彪嗫嚅道:“噢,原来是这样……嫂子,我熊某人是个粗货,说粗话说惯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夏婉柔嫣然一笑,“你叫我嫂子?本姑娘有那么老么?”

    熊彪左手挠腮,有些尴尬的呵呵一笑。其实熊彪比夏婉柔年长十来岁,只是方才一时着急,为了表示对她的敬意,就脱口叫出“嫂子”了。

    “先回客栈吧。”陆凌萧依旧是言语淡淡,面无表情,径直朝客栈走去。

    夏婉柔只觉一阵酸楚,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还从未见他如此悲悯漠然,可见他心里万般不是滋味。虽是已猜到了其中缘由,但还是忍不住问熊彪:“十三太保到底怎样了?”

    熊彪哀叹两声,“他已经殁了。”

    果真如此,但夏婉柔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愤慨道:“李克用这不是自取灭亡么?没有了十三太保,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争天下!”

    熊彪敬佩的看了看夏婉柔,“嫂子好见解,晋王……李克用那老贼竟然还不如一个妇人!”

    夏婉柔眉梢上挑,有些恼怒的道:“你这人到底会不会讲话,又是叫我嫂子,又是称我为妇人的。你记住了,本姑娘芳年二十,正值桃李年华。还有,谁说妇人就比不上男子了?”

    熊彪粗犷的脸素来威严凶煞,这时却显得有些憨态可掬,但似乎又很享受夏婉柔的数落。“夏……弟妹,俺乃粗鄙之人,确实讲不出好话,多有得罪。”熊彪一声叹气,指着郑秋安道:“这个人会说话,但又不喜开口,俺也拿他没办法……”

    夏婉柔仿佛这才注意到郑秋安,但见他书生模样,白净斯文,文质彬彬,问道:“你们也真是的,连这位小兄弟也不介绍一下。”

    郑秋安施了一礼,道:“小生郑秋安,曾是十三太保的家仆。”

    熊彪手一摆,“嗨,什么家仆不家仆的,老郑是个吃过十几年墨水的人,比俺们这些白丁强多了,几年前还差点考中进士呢,在十三太保身边,相当于……军师?”

    郑秋安摇头苦笑,“你莫要胡言乱语,让陆夫人笑话。”

    是夜用晚膳时,陆凌萧、熊彪和郑秋安三人坐于桌子三方,另一方朝北向,是一个空座,但杯盏里倒满了酒。夏婉柔立于陆凌萧身旁,时不时地给他们倒酒盛饭。

    陆凌萧端起酒杯,将酒洒在地上,对着空座道:“李大哥,这一杯萧弟敬你,愿你亡灵安息,魂归故里。”

    熊彪和郑秋安也照着陆凌萧的动作,在地上洒酒遥敬。

    熊彪问道:“陆少侠,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投靠朱温。”

    简单几个字,却让熊彪颇为惊诧,“陆少侠,俺没听错吧?就算要为十三太保报仇,也不必投靠此人吧!”

    郑秋安平静道:“陆少侠,少爷有此下场,朱温难辞其咎。”

    “我当然看得出来这是朱温的计谋。朱温只是下了一步好棋,但怎么个走法,却全由李克用决定,所以我并不怪朱温。兵不厌诈,若换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郑秋安微微颔首,“陆少侠的想法果然奇特,秋安甘拜下风。”

    熊彪表示反对,疾言道:“去向敌人俯首称臣?不行,绝对不行……”

    郑秋安轻笑道:“熊彪,你对朱温敌视已久,投靠于他难免会不习惯。但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少爷还在世,这样做固然不可,但我们若想活下去,若想为少爷报仇雪恨,这是最好的一条路。”

    熊彪思索一番后,道:“你们脑子比我灵光,我跟着你们就是了。”

    一夜过后,四人朝东南方向的宣武进发。几日过后,就来到了卫州。卫州离汴州已是不远,四人途经聚蛮山,下马在羊肠小道上漫行。

    聚蛮山高耸巍峨,空谷幽兰,陆凌萧与夏婉柔手挽着手,沿途欣赏秀丽山川,不时耳鬓私语,郑秋安与熊彪在其身后随行。

    熊彪将缰绳交给郑秋安,从马背上解下牛皮水袋,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水,抹了抹嘴,抱怨道:“唉,从卯时到现在赶了大半天路了,一路上连个酒庄也没碰到,俺肚里的酒虫都在呱呱的叫哩!”

    郑秋安道:“喝酒易误事,你还是克制点好。你若什么时候把酒戒掉,我就喊你一声熊大哥。”

    熊彪甩头道:“要俺戒酒,还不如直接把俺杀了。”

    这时,一支商队迎面而来,熊彪大喜:“送酒的来了!”

    这支商队约有三十余人,共九辆马车,最前面的马车最是豪华,里面坐的是一位身子发福的老伯。那老伯衣冠华丽,满脸富态,正优哉游哉的合着眼,哼着小曲。后面跟着八辆方形车舆,里面装满贵重物资。仆从或驾着马车,或守护在马车前后。

    陆凌萧与商队相隔不到十丈,见他们身躯挺拔,步履沉稳,像是习武之人,不免心生警惕。

    待双方碰了个照面,熊彪迫不及待的道:“商家,可有好酒?”

    最前面的一名仆役不客气的道:“没有、没有,站一边去,别挡住了我们的道!”

    熊彪攥紧拳头,刚要发作,就被郑秋安拉着走到道畔,陆凌萧和夏婉柔亦牵着马让在道畔之侧。

    车轮辘辘,马车从旁经过。恰在此时,埋伏在山脚下的大批山贼,从道畔两侧的方向冲了过来。这些山贼约有两百余人,举着单刀,用黑布蒙着脸,很快就将商队包围。

    山贼头领大声道:“乖乖的交出马车和货物,可饶你们不死!”

    商队的仆役从腰间拔出武器,准备抗击,不料老伯从马车里趔趔趄趄的走了出来,慌慌张张的道:“各位英雄好汉刀下留情,财物尽情取走,还望放一条生路。”

    “那还不快滚!”山贼头领一面怒斥,一面派人去检查货物。

    老伯带着仆役匆匆忙忙的离去,似乎能捡回一条小命已是天赐之恩,那还管得了马车和财物。陆凌萧虽被山贼包围着,却是波澜不惊,面若春风,一手提着玄铁宝剑,一手搂着夏婉柔的腰肢。

    山贼头领望着陆凌萧四人,喝道:“你们怎么还不走,是不是找死?”

    陆凌萧道:“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