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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试又被称为“秋闱”或“大比”,前朝更是因为强烈的南北榜之比出名,上榜之人,就是俗称的举人。

    而乡试第一名,则被称为“解元”,第二名是“亚元”。

    第三、四、五名就是“经魁”,至于第六名,被人称为“亚魁”。

    之所以有句话说“穷秀才富举人”,是因为举人是科举取仕的一道分水岭。

    中了举人就拥有了选官的资格,彻底和普通老百姓的阶级关系分割开来,士农工商,举人拥有了成为第一阶级的台阶。

    到了出榜这天,几人之前商量好了,为了避免麻烦,都乖乖呆在自家,和家人一起等待。

    结果一大早的,锦绣和周文正陪着元老爷吃早饭,餐桌上又白又软的包子还冒着热气,楚舟等人就接连上门了。

    锦绣诧异:“这是怎么了?”

    时丹阳直接道:“在家待着心里不踏实,一抬脚就进了你家的门儿。”

    楚舟与何烈两人也差不多情况,锦绣一瞧就知道,这是前几天玩儿的太开心,这才想起来紧张了。

    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让下人多上几笼包子,邀大家一起吃。

    元老爷看着几个小辈突然的紧张,莫名就有了找到同道中人的感觉,一高兴,包子多吃了两个,起身后撑得不行,和寿管家在院子里转圈儿。

    时丹阳看着元家熟悉的院子,突然道:“我默写的答案爷爷和先生都瞧了,说是还行,但名次不指望在前面了。”

    时丹阳也不可惜,他知道这一年,因为接连的娶妻生子,接着妻子怀孕,一系列的事情下来,和锦绣相比,分了多少心神。

    他自己在不断的进步,但别人进步比他更大更明显而已,不是自己倒退没努力就够了。

    爷爷和妻子也表示了对他的支持和信任。

    “先生也和我说过,有道题我答的还是有些冒进,如果对上考官的喜好,说不得能名列前茅,如若不然,只能自求多福了。”楚舟冷着脸道。

    锦绣无语:“那你还表现的这么淡定。”

    “因为先生今早才和我说的,我现在正在思考后果。”楚舟道。

    何烈唉声叹气的:“我说,我们这心也太大了些吧,正常人不应该都是考完就交流彼此的情况的吗?怎么到了我们这里,榜单都要出了才想到讨论?”

    周文有些着急,直挠头:“我就害怕我又是个二十五,要是那样的话,我觉得我该去烧香拜佛了。”

    何烈不满道:“我倒是希望我排名能那么前呢,可我先生说,我最多在末尾几名吧,还要看运气和这届考生的整体实力。”

    唯有锦绣没说先生对他考题的评价,几人视线齐齐看向锦绣。

    锦绣摊手:“山长看完之后什么都没说,嗯,也不是什么都不说,还让人给我捎了句话。”

    众人:“什么话?”

    锦绣:“滚。”

    众人:“你怎么好好地骂人呢?”

    锦绣无辜脸:“我是说,先生让人捎话,说让我滚。”

    众人:“哦,那就好。”

    锦绣:“要不要这么现实?这么无情?”

    周文解释:“我们又不是没看过山长在你文章下面的批注,像是一个滚字,已经很含蓄了,什么狗屁不通,无颜见人,出去别说是我谢清风教出来的学生,我嫌丢人之类的,不才是常态吗?”

    其余人点头:“没错。”

    锦绣每三日就要被山长进行一次全方位多角度的碾压的事,众人已经很清楚了,也因此了解到传说中神秘的山长对锦绣的教导有多粗放豪迈,放荡不羁。

    要不是天生脸皮厚,一般人可能习惯不了山长独特的教学方式,至少楚舟几人就接受无能。

    从山长给锦绣的批注上,能感受到满满的嫌弃,刚开始还有对锦绣能得到山长亲自教导的羡慕,看过几次山长的批注后,念头完全打消了。

    只剩下满满的同情。

    周文:“山长没亲自冲下山骂你,说明没问题吧!”

    锦绣也是这么想的,要是他的考题有问题,按照山长的脾气,肯定是坐不住的,哪能简单一个字就打发了?

    几人谈话间,何烈起身,跟在元老爷身后开始转圈:“我有些紧张,放松放松。”

    周文咬咬牙也跟上去:“我也有些紧张。”

    楚舟叹口气:“想到这关系着我能不能成亲,我就放松不下来。”说罢也跟着元老爷转圈去了。

    剩下锦绣和时丹阳对视一眼。

    时丹阳仰头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收起手中折扇起身:“想到你们都走在我前面,我心里也十分有压力。”

    说罢大步上前,加入元老爷转圈消食的队伍。

    锦绣看着转眼间空荡荡的大厅,朝外面喊:“我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合群啊?要不要也加入你们呀?”

    话音刚落,就听巷子口传来一阵热闹的敲锣打鼓之声,几人脚步立马顿住朝外张望,一个何家的下人从外面飞奔进来,差点儿摔倒。

    嘴巴咧到耳根子上,大声对人群道:“少爷,少爷!报喜的官差来了!老爷让您赶快回去!”

    众人反应迅速,真心向何烈道喜。

    何烈也很高兴,按耐住喜悦的心情对几人道:“一般都是从后往前报喜,说明各位兄弟都在我前面,提前向各位道喜了,我就先行一步!”

    等何烈走了,其余几人心绪不平,继续跟着元老爷转圈。

    这时寿管家才站在旁边向几人解释:“老奴刚才打听过了,何公子排名六十!前面官差已经为五人报过喜了!”

    也就是说,这次乡试,德宁府一共录取六十五人,锦绣想到进考场时,排的那两条看不到头的秀才队伍,难得有些唏嘘。

    几人虽说在院子里陪元老爷转圈,但都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但过了好一会,整条巷子都感觉安静的出奇。

    去何烈家的官差已经拿了喜钱离开,巷子里更是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偶尔路过几个调皮的小孩儿,打闹嬉戏之声分外明显。

    被气氛感染,锦绣觉得自己心跳都开始加快。

    好在折磨也没太久,对门时家的下人急匆匆跑进来,一脸喜气对时丹阳道:“少爷!小的看到您中了!第三十名!报喜的官差马上就到!小的是骑着马赶回来的!老爷让您赶快回去!”

    几人情绪瞬间被点燃,向时丹阳贺喜,时丹阳也不和几人客气,匆匆说了两句转身离开,离开时背影看起来比来时轻松了不少。

    周文难得心细了一回:“时兄是担心成绩不理想,嫂夫人被家人责骂吧!”

    锦绣嘿了一声:“阿文哥,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啊!?”

    周文不满道:“时兄那么爱重嫂夫人,为了嫂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从书院搬回家中读书,是个人都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吧!”

    元老爷看着院中剩下的自家三个孩子,多吃的两个包子倒是感觉不到撑了,就是心开始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脸色也有些发白。

    锦绣眼见,发现了元老爷的不对,立马扶着人进了客厅坐下,给按摩胸口和头部,免得太过紧张呼吸不上来。

    等元老爷脸色恢复一些,锦绣拉着元老爷的手道:“爹,您说您,这怎么又突然开始紧张上了?”

    元老爷连连摆手:“这要是能由人控制,你爹我不就不这么紧张了吗?”

    好在这么一耽搁,时间又过去了好一阵,眼看着马上就到中午了,巷子里很久没了动静,三人心情都不太平静。

    很快寿管家这个干瘦的老头儿,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速度,风一般跑进来,笑眯眯对几人道:“少爷!阿文少爷中了!第二十五名!咱家下人提前一步回来报喜了,报喜的差役很快就上门了!”

    这是自家的喜事,锦绣和楚舟两人赶忙催着下人准备喜钱,还有打赏的荷包,给外面邻居,巷子里小孩儿的点心糖果都再检查一遍,不能有错漏。

    另外元老爷让人特意兑换了几筐子铜钱,就等官差上门的时候,让路过的人沾沾喜气。

    做好一切准备的一家人,直接去了大门口,等着迎接报喜官差,不出来不知道,一出门才发现,巷子今天格外的热闹,家家户户门口站着人瞧热闹,也就是几人在里面,根本听不见外面的热闹罢了。

    谁都没注意到周文脸上纠结无比的神色。

    看着由远走进的报喜差役,元老爷的嘴巴咧的根本合不上,元老爷本人也不想合上。

    这已经是这条巷子今天第三波来报喜的人了,小孩子们说吉祥话都说出经验来了,等报喜差役站在元家门口核对地址后,寿管家一挥手,立马有人点燃炮仗,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来。

    元家下人抬着竹筐开始往外撒钱,小孩子边说吉祥话,边捡,忙的热火朝天的,看起来就格外喜庆。

    对门的时家老爷子站在他们家门口,摸着胡子,遥遥对元老爷拱手贺喜。

    元老爷乐呵呵的给差役每人送了两份礼物回礼,财大气粗,一点儿也不抠搜,相反高兴的厉害,说话声音都比平日大了许多。

    报喜的差役前脚刚走,没有充分燃烧的炮竹被小孩子们捡起来重新点燃,零零碎碎的在巷子里响起。

    元老爷正接受巷子里人家的贺喜,向大家表示感谢。

    又有一个下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自家门口被人堵得水泄不通,老远就气沉丹田,朝元家方向大喊:“老爷!姑爷中了!第六名!亚魁!”

    人群“轰”的一下就炸了。

    不少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元家的风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