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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恒和济弘并肩在马路上边走边聊,忽听“吱”地一声响,一阵自行车的急刹车声,猛一回头,只见李青松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济恒赶紧上前扶住他:“你这是干啥?忙啥啊?”

    青松趔趄着把自行车扶稳了,从自行车上跨下来,笑着说:“我妈让我去我姥姥家送个东西,我只顾往前赶路了,到了跟前儿才看清楚是你,哎哟!差点摔着我,都怪你,你看看,你看看,幸亏我的自行车刹车还管点用,要不,还不把我的鞋底子磨掉了?”济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怎么还能磨着鞋底子?”青松笑着说:“车闸不太管用了。咦?这是谁呀?”济恒赶紧拉过济弘说:“我弟弟,在县师范上学呢。”青松上上下下打量着济弘说:“嗯,细看,长得还真有点像,就是比你斯文点儿。”

    济弘说:“你们城里人也骑没闸的车子?我以为只有我们农村人骑呢?哥!不早了,我先回学校了,你们聊吧。”青松说:“我没时间跟你说话了,我得快点回家,这样吧,我家离你们学校不远,你坐我车上,我送你到学校。”济弘说:“好啊!那咱们一起走。”

    济恒说:“你听他说,他家离你们学校还有一段路呢,你着急回家,让他自己走着回去就行。”青松说:“谁让碰到咱弟弟了呢!你别管,我送送他。”济弘也不客气,坐上青松的自行车,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济恒看着他们远去的背景,心想,这济弘,跟谁都自来熟,从来不怕生,他在师范学校上了这两年学,变得比以前更开朗活泼,好多想法,比自己还老道呢,也比自己有见地,以前那个什么事情都听自己的弟弟,好像不见喽!

    济恒想到这儿,他把两只胳膊在胸前交叉一下,然后,突然打开,张开双臂伸向夜空,仿佛是想把那个什么事都来问自己的弟弟送给了天上的星星。他仰起头,在原地转了一圈儿,心里有点失落,又有点惆怅,论起来,自己比济弘大了快两岁了,他倒是比自己老成持重多了。怎么感觉,他快成自己的哥哥了?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有点快学呆了,可是,不专心读书哪行啊?马上就要高考预选了,这是很重要的一关,预选不上,就拿完了,要想考上大学,得过这第一关。

    济恒心情复杂地走回教室,今天不上晚自习,教室里人不多,静悄悄的,他慢腾腾地踱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打开书。眼睛看着书,脑子里,却还在转悠着刚才济弘说的话,当时,自己只当他是笑谈,以为他有点夸夸其谈,故意在自己面前卖弄一下,标榜自己见多识广。

    细琢他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呢,关于报考学校的事情,自己得好好想想了。报个什么学校呢?报财经大学?他说银行福利好,发的东西吃不完,什么都不用自己买。想到这儿,他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笑了笑,哪有那么好的单位呢?什么都发,啥都不用自己花钱买,真是异想天开。哎!还是好好复习功课吧,不想那些没影儿的事了。

    春天和往年一样如约而至,来到了根生屯,厚厚的积雪已经融化,黑黝黝的土地露了出来,松松软软的,张书毅赶着两头牛,从草甸子上往家走。山东老家有句老话说“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这儿不像山东老家种冬小麦,可是,这厚厚的雪一化,春天墒情正好,看来今年错不了,一定会是一个好年景,想到这儿,不禁高兴起来,脚步也轻快好多。

    可是,这高兴劲儿没在他的心里停留多久,想到种地,就想起了种子、化肥都还没着落,“哎!”他长长叹口气,心里像是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进了院子,他把牛栓在牛栏里,在压水井上打了一桶水,去饮牛。

    乔桂芳正好洗完菜,出来倒脏水,见到张书毅问道:“你见老邢了吗?他刚来找你了,说抬钱的事儿,你还真想去抬钱?那可是无底洞,要是秋天还不上,咱可咋办呢?”

    张书毅不耐烦地说:“咋办?你说咋办?不抬钱,这地撂荒不种了?一家人吃啥?是喝西北风去?还是坐这儿等死?”

    乔桂芳一听,就来气了:“你看你,你说话能噎死个人。你爱咋办就咋办吧!我也没辙。我害怕,你别捅什么娄子!这一大家人,指望着你拿大主意呢,别把一家人送火坑里去,你看看,那些抬钱种地的,有囫囵个儿的吗?不是牛被牵走了,就是房子被卖了,你可悠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