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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d_app(35770252772134565292251052017426469278093675536807)

    慕摇光大概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究竟能给人带来多么严重的PTSD。

    所以在信笺中,他非常礼貌地把见面的时间地点都交给叶争流来定。

    说实话,在看到这行字以后,叶争流的第一反应就是办一场鸿门宴,把慕摇光叫到沧海城出直接干掉他。

    后来这个念头被裴松泉打消。

    裴松泉用自己成神的实际经验告诉叶争流,参星教至今已经建起将近两年。

    这两年里,尽管它一直在被叶争流锲而不舍地栽锅、在被各路神明打压,但慕摇光既然可以挺到现在未死,那就说明他距离“神”的位置,可能越来越近了。

    倘若慕摇光成神,可不会是嫉妒那种只有自己作为信徒的菜鸡神。

    叶争流不可能把见面地点选在清宁关内。

    这就好比各国交战之际,绝不会愿意把战场开辟在自己的领土上一样。

    叶争流多加斟酌,最后还是决定和慕摇光见上一面。

    这不光是为了云渺之的消息。

    叶争流更想搞清楚,这么久以来,慕摇光百折不挠地寄信给自己,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以叶争流如今的身份,她早晚要和慕摇光打几回交道。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那不如就现在好了。

    叶争流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邓西国。

    ……是的,正是那个她刚刚下过战书的邓西国。

    假如叶争流和慕摇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至少祸害的是别人家地盘,也不至于太心疼。

    临行之前,叶争流将临海城托付给了裴松泉。

    大概是她的表情过于严肃,半神有些疑惑地看了叶争流一眼。

    他的声音,温柔宁静得好像能掸去游人身上所有疲倦的尘土一般。

    “你很紧张吗?”

    叶争流点点头:“确实有点。”

    裴松泉想了想,用一种丝毫不会令人感觉冒犯的口吻问道:“那么,你是在害怕吗?”

    “不算害怕?”叶争流仔细体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更多是在……忌惮他吧。”

    裴松泉微微地抬起眼来,问了叶争流一个她没太想过的问题。

    “你说的这个慕摇光,你觉得他会怎么看待你?”

    叶争流稍微把自己代入一下慕摇光的立场,就忍不住自豪地笑起来:

    “如果我是他,我会加倍地忌惮我自己。毕竟,他每次翻在我手里的车,可比我翻在他手里的车惨痛多了。”

    得出这个答案以后,叶争流就明白了裴松泉的言外之意。

    她当即谢过裴松泉,带着满心的轻松之意,甩开包袱踏上了这次赴会之行。

    ——是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慕摇光那个老阴比有什么好怕的。

    他可能快要成神了,然而叶争流手里还有意境这张底牌,并且不止一个。

    说起来,慕摇光始终坚持着给叶争流送信的行为,不会是他罹患叶争流PTSD以后的强迫症状吧。

    别说,考虑到上次两人分别时的气氛,还有慕摇光那扭曲的表情,这猜测竟然有点靠谱呢。

    ————————————

    时隔两年,叶争流终于又见到慕摇光。

    他一身锦绣,自官道尽头徐徐而来,手持一把梅花折扇,风流俊雅的面孔上含着一丝微微的笑意。

    两人间尚且有着极远的距离,慕摇光的目光便落在了叶争流身上。

    隔着一条黄尘古道,叶争流和慕摇光的眼神在半空中轻轻一碰,带着许多说不分明的虚伪和客气,又各自礼貌地让开。

    掸掸衣角,慕摇光从容地坐进路边简陋的茶棚,对着叶争流微微一笑,好似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过往全不存在似的。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慕摇光的外表,仍是浮生岛上的那个少年公子。

    叶争流曾经亲眼看他在半神域中发生了扭曲的畸形变化。

    但慕摇光如今意态悠闲地坐在叶争流的对面。他面容俊美、胸膛平坦、乌檀似的浓密黑发尽数束入金冠,根根手指修长洁白,好似竹节也宛如白玉,指甲泛着健康的淡粉,半点不带女态。

    慕摇光落座的第一件事,便是提起壶来为叶争流续上了杯中茶水。

    他扬起自己浓黑的眉毛,笑着问叶争流道:

    “这一回地点由城主来选,时间凭城主来定,就连这个路边的茶摊,也是城主的人一手支起……就不知这一次,叶姑娘肯喝我的茶了吗?”

    叶争流非常不给面子,当即把茶杯推远。

    “你找我见面,所为何事?”

    慕摇光了然一笑:“看来只要是我过手的茶,姑娘便不肯喝了——慕某先前对城主多有冒犯,你这样防备我,倒也难免。”

    啪地一声,慕摇光将画了寒梅的扇子在胸前展开,不疾不徐地扇动了两下。

    “所以今天摇光来此,正是要给叶姑娘赔罪的。”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手腕却在下唇即将抵住杯子的时候,轻轻一顿。

    慕摇光浓密的睫毛垂掩下来,遮住了他眼中的所有神情。

    “叶城主,人间的毒./药对我已然无效。我知晓城主只是想碰碰运气,但今日的结果,只能令你失望了。”

    说罢,慕摇光莞尔一笑,徐徐地饮尽了杯中茶水。

    叶争流冷眼看着他这一番表现,脸上的神情尽是无动于衷。她直接问慕摇光:“云渺之呢?”

    她和天香公主都曾派人去燕国打探云渺之的消息,却只探听到一些无用的谣言。

    叶争流甚至自己也去燕国踩过点,但即使她用上了“牧童遥指杏花村”的技能,仍然无法寻觅到云渺之的痕迹。

    慕摇光打了个手势,示意叶争流稍安勿躁,不要着急。

    他隐约叹息道:“这两年来,我时常想起城主。每每思及咱们两人之间的误会,总觉得冤家宜解,因此还是先说明白的好。”

    叶争流听到这话反而笑了,她清晰地说道:“慕公子,咱们两个之间没有误会。”

    没有误会,始终都是一个想要杀了另一个。

    不管慕摇光打不打算杀她,反正叶争流是要杀慕摇光的。

    慕摇光点了点头,看起来却像是没把这话往心里去。他在叶争流面前细数两人的过往,语气文雅而又温文。

    “论起来,我和城主在浮生岛上初会,还有一次点灵之谊。自我见到叶姑娘第一面起,便可说是对姑娘秋毫无犯。……除了出岛之时,慕某当时心急了些,伤到城主,被城主打落下海,自然是我应该。”

    说完这一节,慕摇光竟然还笑了笑:“我伤了城主一刀,城主却险些要了我的命去。不知这次能不能抵?”

    不待叶争流回答,慕摇光便悠悠道:

    “等到第二次见面,就是在鹤鸣山了。说来惭愧,我当时若知道你在,必然会起个过心些的化名……唉,堂堂冥路殿主,倒成了咱们两人博弈的工具。这回交手,仍然是慕某输了姑娘半筹。”

    讲到这里,慕摇光摇了摇头,自嘲般低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