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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界,衰败之漠。

    烈日当空,黄沙弥漫,龙卷风拔地而起,直奔苍穹,仿佛大地发出无尽的怒吼。

    一个人影在旋风缝隙中跌跌撞撞前行,双手捂着肚子,十分痛苦,腹部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凝结成僵硬的血块。

    “扑通~”那人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仿佛大虾般弓起身子,剧烈颤抖,腹部的伤口未曾愈合,涓涓鲜血,越流越多,仿佛要将他体内的血流干。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此人双手攥住一把黄沙,咬牙按压在伤口处,一翻身,背部朝天,双手以肘撑地,向前蠕动,喃喃道:“坚持,坚持,坚持。”

    太阳仿佛岩浆之眼般,冷冷注视着他,毫不吝啬自己的火热,狠命在他后背炙烤,将他烤得皮开肉绽,默默欣赏衰败之漠中,此人如蝼蚁般可笑的举动。

    说不上过了多久,此人只感觉自己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难道我的生命到此为止了吗?我还有大仇未曾得报,此人自嘲地笑笑,抬头一看,前方出现一座城池,升腾的空气中恍惚看见三个大字,安没城。

    “安没城……是古神的城池……”此人干裂的嘴唇剧烈开阖着,抬起肮脏的袖口用力擦擦眼睛,安没城仍伫立在前方,未曾动摇,“不是幻觉,真的是古神之城……太好了……活下去……活下去……我需要古神的血。”

    说着,此人强打精神翻身坐起,一步三晃地向安没城走去。

    偌大的安没城,空空荡荡,早已成一片废墟,就连食腐肉的秃鹫都从此地离开。毕竟,如今的古神们早已搬到仙界有了新的神殿,此处自然就荒废了。

    来人手扶城墙,佝偻着身子进城,用力嗅探着,受到某种指引,向前方跑去,终于,来到一处大殿前,煞神殿。

    “煞神……屠亡,看来这安没城是他的了。”来人自言自语,跨入殿门,殿内同样黄沙弥漫,破败不堪,他毫不在意,一路向前,越过正当中的大殿,径直走向大殿后方,右侧一小房间处。

    “就是这儿了。”他晃悠过去,已无力推开房门,双手捂着腹部,用肩膀用力一抵,“吱呀……”,房门开启,屋内杂乱不堪,堆砌着许多破布碎片,好似鸡窝一般。

    “嘿~”他三两步奔那小山般的碎片冲去,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趴在上面,这一摔,让先前的伤口又撕裂几分,强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几欲晕厥。此时,他已顾不上查看伤口,右手抓住一把破布碎片,顾不上抖落沉积的尘土,胡乱塞进口中,囫囵咀嚼起来,吃得满嘴泥土。

    “咕噜……”不知咀嚼了多少下,他终于将口中的破布艰难咽下,随着碎布入喉,腹部的伤口好似终于没那么疼了,他缓缓翻个身,仰面朝上,心满意足地呻吟一声,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呼啸的狂风,仿佛恶鬼咆哮般将他惊醒,小屋的两扇门左右摇摆,不断磕碰墙面,发出啪啪的撞击声,连带小屋都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要倒塌一般。

    他摸摸肚子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翻身坐起,回头望望身后和身下的破布,缓缓起身,又抓起一把来,放在口中咀嚼着,走出小屋。

    “咣……”不知从何处寻得一只巨大的铁锅,此人拖着铁锅跨进小屋,将地上所有的破布都捡起来,一股脑扔进锅中,一片都没浪费。再三确认完,小屋里没有残余破布后,他双手拉着铁锅,咣当咣当,奔大殿走去。

    来到大殿,他将铁锅支在正当中,又去偏殿找找,发现十几坛未搬走的酒水,一并扛了过来,揭开封口,“咕噜咕噜”,悉数倒进这铁锅中,直至没过破布碎片。

    “轰~”他点燃火把,扔进铁锅下方的干柴中,望着金黄色的火苗,怔怔出神。

    火苗欢快地舔舐着锅底,仿佛许久未见的情人互诉衷肠,不一会儿,铁锅内开始冒出一丝丝热气,为这空荡破败的大殿添了几分烟火气。

    又过了不知多久,铁锅内的水开始沸腾起来,碎布在其中上下翻腾,仿佛一条条鲜活的鱼。可惜,他此时没有心情欣赏这一美景,俯身从地上捡起两根细长的柴火,伸进铁锅中,将这些破布悉数夹了出来,扔到火堆中,成为助燃的燃料。

    终于,一片碎布都没有了,铁锅中唯有沸腾的水,只是此时,这水已从透明转化为淡淡的红色,随着火焰不断炙烤,水蒸气越冒越多,锅里的水也越来越少,颜色愈发鲜艳。

    直至最后,火焰熄灭之际,铁锅中仅剩下一碗水,一碗殷红的水,好似鲜艳的血。

    来人舔舔嘴唇,双手举起铁锅,小心翼翼靠近嘴边,一口气将这红色酒水饮尽,一滴都没放过。

    “咣~”扔下铁锅后,他面色苍白地大口喘气,好似刚才举起铁锅已耗尽气力,低头一看,腹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原本贯穿前后的伤口,转眼间已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

    “呼~~”他长出口气,右手结印,掌中浮现一团黑气,向前一挥,“咣”一声,击碎一根大殿石柱。

    “天一……我一定要杀了你,以报此仇。”说话间,他一把撩开头顶遮阳的长袍,正是威冥。

    威冥盘坐下来,强稳心神,重伤愈合,没有性命之忧,此时他才有心情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明明先前在妖界,同主人一起迎战孤煞,再一转眼,就看见天一站在自己面前,手持利剑,直刺自己要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念及此,威冥双手结印,细细回想,终于想起,当时自己要迎战孤煞时,耳边传来罚魁的呼唤,自己被他的呼唤声吸引过去。

    “来杀了我,为你的族人报仇吧。”罚魁躲在缚神藤中,一脸讥笑地望着他。

    威冥唤出玄铁杖,一杖击碎缚神藤,正在他欲敲碎罚魁头颅时,罚魁右手突然前伸,掌中亮出一道金光,向他一指,喝令:“傀儡听令。”

    威冥当时感觉自己四肢一紧,接着手脚便不听使唤了,硬生生将玄铁杖悬在罚魁身前,未向前一分,他又惊又怒,想呐喊,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

    罚魁望着他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为何你在那老头体内恢复得如此迅捷?都是本神暗地里传输神力给你罢了,你吸收了本神的神力,也吸收了傀儡丹的力量,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秘密武器了,老子叫你杀谁,你就得杀谁。比如天一,屠亡,亦或者是他。”

    随着罚魁右手一指,威冥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后转,望向正在跟孤煞交战的程浩楠。

    “据我观察,你的神识中认这小子为主人,一个傀儡,不能有两个主人,这会影响我日后对你的操控,去,掏出他的心脏,杀了他,解除你们的羁绊。”罚魁下令。

    “不,不不不,我不去,我要杀了你。”威冥不甘地怒吼着,可惜手脚却纹丝不动。

    罚魁哈哈大笑,拍打着他的脸颊道:“别白费力气了,我的傀儡术早已随着你吸收的神力,融入你的精血骨髓,若想脱离我的控制,除非有一天我死了,否则,你永远没有自由。现在我高兴,让你说两句话,我不高兴,你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罢,罚魁“啪”一声,打个响指,威冥立刻感觉自己的嘴巴好似被封住一般,不论他如何努力,再发不出一个音节。

    “去,掏出他的心脏,杀了他。”罚魁向前一指,威冥不受控制地抬脚迈步,冲程浩楠走过去,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快跑啊,主人,快跑。”威冥在心底发出呐喊,试图惊醒程浩楠,可惜后者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