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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在孙瑛的安排下,军队中调出了四千人,每队五百人,分成八队四处巡视。孙瑛在暴怒之下,还是保留了理智,要求队伍见到零散灾民,就让他们来东阳城领取救济粮食。若是见到三五十人一群的队伍,就地冲散,不许聚集。见到百人以上的队伍,跟随观察,若有异样,便押解至东阳城盘查。

    凡遇灾民,先为其指明方向,尽力相帮,遇到言语不善者,不许动怒,若有暴民暴起伤人,则可就地格杀,但不许伤害其余人,只能押解回来,仔细盘问。

    孙瑛这一军令一出,不光是张越心头巨石落地,就连四位道门真人对他也是好感颇丰,纷纷赞扬他盛怒之下还能有仁慈之心,日后注定是一位明君。

    如此一做,情况确实缓解了很多,后续的运粮队再无后顾之忧,每一趟都能平安到达。而四周流窜的暴民在被格杀、围捕了一些之后,也安生了很多,只是可惜抓到的都是一些被愚弄的百姓,苦海教的人一个也没有抓到,自然也盘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塞外的年关冷清了许多,没有了各色的珍馐美味和美妙歌舞,只有孙瑛召集众人聚众饮酒团年,即便如此还是不敢多饮,大部分的人还需要保持清醒,应对暴民在这特殊时刻作乱。

    运粮队队伍前前后后总计运送了七趟,每一趟之间都有六七天的间隔,加之临近年关时间,天气愈冷,瀚见府上风沙大雪交替而来,道路难行。虽然暴民因此不能再来劫掠,但是运粮队的进程也因此缓慢了很多。

    所以等到两万石粮草全部运到东阳城时,已经是第二年开春时节。这三个月内,大军不断分派人四处巡查,再没出现过大批暴民集中作乱的情况,灾情也得到了很多的缓解。朝廷内前后传来了三次嘉奖的圣旨,国主孙劭还专门为孙瑛写了一封家信,言辞之间对他也颇多肯定。

    孙瑛高兴之余,更是急切的处理完这里的事情,这一天将诸人召集在一起,开始研讨开挖运河,改善瀚见府水土的事情。只要此事做成,他就能凯旋回京,接受父王的赞赏和百官的拥戴。

    孙瑛见众人到场,招呼众人坐下之后开始说道:“诸位,这三个月时间,大军四处巡查,再无暴民作乱,我们的粮草齐备,也已经将周遭的饥民安置完毕,此事算是暂时压下去了。本王打算开始着手开挖运河之事,今早解决此地问题,让瀚见府的百姓也能安居乐业,自此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诸位觉得如何?”

    孙瑛府上养着好些食客,平日里为他出谋划策,此次出来就跟着三个人,其中一个五十来岁干瘦的男人率先开口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已经救了瀚见府数万饥民,现在还要开挖运河,为他们解决之后的衣食问题,当真是贤明之至,有君如此,国之大幸,民之大幸啊。我们自当鞠躬尽瘁,竭力帮太子殿下尽快做成此事,诸位说是不是啊?”

    孙瑛所带的其他两名食客忙点头称是,他们并不知道开挖运河是之前就定计好的,还当是孙瑛自己想出来的锦囊妙计,自然是连声吹嘘。张越却在暗暗皱眉,这人居然在此堂而皇之的称孙瑛为君,还有人随声附和,实在是有些僭越之意。只是张越又不开口能说什么,如无意外,太子继位是早晚的事,称君也无不可,委实让他憋的有些难受。

    孙瑛却是笑笑说道:“何先生,这些都是父王前定好的计策,乃是张、李两位献策的,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好办法,何先生过誉了。不知张、李二位大人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研讨一下这件事应该如何施为。”

    那位何先生,已经在太子门下当了三年食客,平日里出谋划策做成了不少事情。可是自乙渡东行到瀚见府的途中,太子殿下居然日日和那李元锦缠在一起,看来是想要招揽于他。这李元锦近半年来声名鹊起,在三府原又做成了天稷教这种大事,若是他被太子招揽,自己首席门客的位子岂不是就要丢了?

    所以这位何先生对李元锦自然是厌烦顾忌至极,言听太子说是李元锦定计,知道自己拍马屁拍在了马蹄上,可是这这一切岂不又是李元锦害的?于是对李元锦拱拱手示意,挤出一丝笑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张越听到太子询问,于是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开挖运河之事固然重要,只是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咱们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抓到苦海教的首众,若是贸然开始,恐怕会被他们算计。”

    何先生不喜欢李元锦,对于李元锦交好的张越,那自然是恨乌及屋了,于是冷冷一笑,有些轻蔑的说道:“张大人是不是谨慎过头了?这三个月来,太子殿下用兵调度,东阳城周遭一片安定,哪还有暴徒敢出来作乱?至于你所说的什么苦海教,只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邪教,有何顾忌?”

    李元锦早就知道何先生看自己不顺眼,与张越也说过这些。这会何先生突然发难,张越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过他还是耐心的解释道:“苦海教神秘莫测,只在背后鼓动百姓作乱,自己却鲜少出面,我们至今无一抓获,甚至不知道苦海教到底有多少人。何况苦海教的人还会邪门法术,好几次都是以此脱身,我们贸然动工,他们肯定会出手破坏的。”

    何先生依然不屑的说道:“张大人,因为害怕苦海教破坏就不敢开挖运河,此举岂不是因噎废食?要我看,就应该让他们直接来,咱们提前布置好重兵,只要敢来,就给他一网打尽!至于苦海教的邪法,咱们也有四位道门高真在此,莫非他们还对付不了苦海教的人吗?”

    何先生言辞激烈,不断挑衅张越,甚至还挑出四位真人,李元锦听不下去了,突然拍手鼓掌,笑着开口道:“我也觉得如此甚好,太子殿下,不如我们就按何先生所说施为吧。况且何先生如此说,肯定是心中已有定计,不如就让他来主持布局埋伏一事,将苦海教一网打尽。”

    李元锦此话一出,何先生顿时被噎的不行。答应吧,自己只是呈口舌之快,心中哪有什么计策,况且苦海教教徒凶恶,手段诡谲,自己主持此事,肯定是万分凶险的。可是不答应吧,自己的话说的那么满,已经是胜券在握的感觉了,如何能反悔的了?

    本来他就打算只是随口诘难一下这两个人,至于怎么做,谁去做,与他有何关系?就算到时候出了岔子,那也是办事之人能力不足,可不是自己计策不稳。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李元锦一手水顺推舟,反倒将他的小船推到了一处暗流湍急的暗礁处。

    何先生一时语塞,偏偏太子还笑眯眯的盯着他,他只能端坐闭眼,装腔作势的说道:“在下只是一介食客,只能做些出谋划策的小事,带人埋伏之事我确是做不来的,还请太子殿下和诸位仔细商议吧。”

    李元锦见他不敢再言语了,轻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别人能不能听到不确定,但是何先生务必请听得真真切切的。

    孙瑛见何先生败下阵来,浅浅一笑,开始与众人再次探讨是否应该开挖运河一事。场面上众人你来我往,都盛赞开挖运河这条计谋,纷纷言说必须要施行,只是何时施行,如何施行,众说纷纭,难以统一,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的,也没个定论。

    由于众人各执己见,最后孙瑛只能将此事搁置,容后再议。还不等他们商定出一个可行的方案,这条计策已经被人悄悄传了出去,被苦海教的人得知了。

    城主府的一个偏僻角落里,有个黑影悄悄的摸到了这里,从身后背着的箱子里取出一个毛团,毛团在他手中舒展开来,扭动之间可见居然还是一个活物。那活物猫咪大小,但是尾巴却蓬松粗壮如同身子一般,那黑影将什么东西塞在了活物的脖子位置,活物扭动着身子,从墙角的一个洞中钻出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黑影谨慎的起身,左右张望一番,慢慢的顺着来路摸了回去,离着他不远的地方,一个隐蔽的黑影见他走了,也悄悄的跟在了他身后。

    东阳城往西三百里的一个村镇上,几个苦海教的几位主事之人正在此处聚集。这几个月,他们被官兵追着四处撵,虽然他们不怕这些凡夫俗子,加上瀚见府的风沙大雪,却是再难蛊惑聚集起足够的暴民行事。

    虽然这阵子风雪黄沙漫天乱飞,他们不用出去是挺好的,但是那些兵士每次路过,都要进镇子上巡视一圈,说一些苦海教中人都是叛逆之类的话。那些兵士不知说的是谁,可是他们自己却清清楚楚啊,被人当面辱骂还要恭恭敬敬赔着笑脸,纵然是他们个个修心有成,还是有些憋闷,好几次杀心骤起,都被师兄阻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