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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锦一行人尚未进城,就已经知道张越在此地的施行卓有成效。离着渡水城还有十几里地,就已经能看到路边的门户上悬挂的安宅的物件儿,沿途还多次听行人言说某某道观十分灵验,要去烧香求签云云。

    进的城里,更是能见到随处售卖祈福物件的摊贩,书铺也摆出了很多道家的典籍,向道之风蔚然。只是唯一令李元锦不喜的,就是街面上多出了很多卦摊,一个比一个口气大,都说自己料事如神,其实这些张嘴吹大气的,十成十都是江湖骗子。

    一行三人在钱奋的领路下,来到了渡水城的驿馆。张越见到李元锦,非常高兴的从屋里迎了出来,张口问道:“元锦,你回来了。金吾卫和羽林军那里可处置好了?”

    李元锦回道:“那里已经没事了。倒是阿越你这里如何了?我见城内外风气不错,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已经在渡水城推行完成了,真是厉害。”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屋内走,马匹行李自然有别人负责去安置。进到屋里座下,张越才张口叹气道:“虽然城中略有成效,但是出现的问题也是不少。况且这件事是要举国推行,现在一城之事,实在是进度太慢了。”

    李元锦劝道:“那是自然,这是不能着急,必须先将大体的谋划制定停当才行,这一城只是练练手,有些问题越早发现,我们才能约好的应付。我在家中的时候,已经制定了一份简单的计划,咱们可以先斟酌一下,看看哪里不妥。”

    张越笑道:“刚好,我也指定了几项措施,咱们直接移步书房,相互参详一下。”

    二人来到书房,将各自所写的几项举措拿出来相互比对,其实大体之上并无太大差异。两人相视一笑,着手将两分案卷合成一份,补其错漏,完其疏忽。

    当下,李元锦研磨,张越执笔,二人在房中坐了一个下午,推敲厘定了十数次,才定下了一份大体的推行措施。

    其一,既定道教为国教,须有朝廷金榜文书昭示天下,同时请朝廷封正道家仙山、真人、道旨等事,以正其源。

    其二,各宗各教须遵行此事。不行供奉之事,但需奉道为先。

    其三,清点各宗各教神位、教义、教众、田产诸事。现有财物田产,不得隐瞒,若无朝廷赏赐,不得再度扩张。

    其四,限期三月,将原有度牒呈报当地,更换新式度牒。若有云游之人,或落籍当地,或返回原籍。三个月之后,若无度牒者,以逃赋罪论处,发往边塞,徭役三年。

    其五,凡私立香火,擅建祠庙,皆扫为外门旁教。视其教义,择善从优者,由礼部上表,列为道门旁支,可受道门香火。为邪作恶者,捣毁祠庙,没收财产,驱散教众,问罪党首。

    ...

    洋洋洒洒,一共列了十七条。张越端着纸张,轻轻吹着上面的墨,一边说道:“元锦,这篇谋略,就叫《香火奉行执教十七疏》如何?”

    李元锦用清水洗掉刚才研墨弄脏的手,天气炎热,墨迹干的太快,不得不研磨了很多次。他用白布擦干净手,从张越手上接过纸张看,说道:“嗯,这个名字可以。只是我们这会只是纸上谈兵,很多细节和突然的事情都没有考虑进去,后续还得不断添补才行。”

    张越说道:“这是自然,若是没有别的问题,我就写成奏章,各处施行了。”

    李元锦说道:“施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按照上面的步骤举国施行徐徐图之,之后我们两个就只需要去定点拔除那些yín祠邪教即可。只是拔除这些点,就需要用到武力了,可是我们这两位统领...实在是有些难办。”

    张越点头道:“是啊,若是我们分兵两路,未免有些顾之不及,而且我们两个后续还得在推敲这十七疏的细节...哎,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多要些人了。”

    李元锦笑道:“多要些人,其实乱子更多,除非我们两个能够兵分两路,再来更多的人,咱俩也信不过。我们还是去会会这两位统领,金吾卫和羽林军的人我已经安抚好了,搞定他们俩,后续就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两人信步来到赵藐的屋子外面。赵藐因为挨了一顿板子,现在还在床上趴着。所幸他常年习武,身子骨结实,只是皮肉受伤,股骨倒是无恙,否则现在就应该顺着船返回翰京城去了。

    一进屋门,李元锦就快步走到床边,假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关心道:“赵统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赵藐趴在床上,略微抬起头说道:“李大人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我因何受伤,张大人早就跟你说了吧。”

    李元锦笑笑,好整以暇的坐下之后说道:“我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还是想赵大人自己说出口,我才能确认到底要不要追究赵大人。”

    赵藐撑起上半身,有些气愤的说道:“追究?我已经被打成了这样,还要追究我什么?莫非二位大人真就这么容不下我,还是和那曹协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易,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元锦左手抱胸撑着右手手肘,右手虎口捏着下巴说道:“嗯,所以确实是曹协大人祸害于你,所以你才挟私报复,飞鸽传书羽林军,令其哗变,伤了金吾卫二十三条性命?”

    赵藐听到这话,直接愣住了。他一直都在床上趴着,翻个身都不行,哪里有功夫飞鸽传书令人哗变?更何况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过,他就算再气恼,也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未等赵藐说话,李元锦已经指着他怒道:“赵统领,你是行伍中人,你可知道哗变炸营是何等罪过?!更何况伤了二十三位同袍的性命!”

    赵藐身体不便,但还是强撑起了上半身,努力与坐着的李元锦平视,拼命压低自己愤怒的声音说道:“榜眼大人休要血口喷人!我重伤在床,何时飞鸽传书过?!哗变乃是重罪,我又岂会不知?!你这般构陷于我,究竟是何意图?!”

    李元锦安抚金吾卫和羽林军之事,乙渡虽然传信说过了,但是信是给张越的,张越没有给曹、赵二人说过,更是早早吩咐截停了其他飞鸽传书。曹、赵二人其实一直蒙在鼓里,除了那几个私自写信告知赵藐受伤之事的人,其他人等,一概不知。

    李元锦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仍在床上,说道:“那还请赵统领看一看,这封信山的火漆印样,可是你羽林军所属?”

    这封信李元锦从乙渡临走前已经从殷俊手上拿到了,当时跟他说的是有人设计陷害,需要这封信作为证据来查出是谁所为。殷俊当时对李元锦观感颇好,直接将信给了他,还郑重的请他务必查明真相。

    赵藐仔细的翻看了那封信,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信上的印样自然是羽林军无疑,一般人根本无法伪造。但是自己确确实实没有写过此信,更没有让人行哗变之事。

    可是现在怎么也说不清了,就算是手下人所为,自己也绝对脱不了干系,这李元锦和张越明摆着就是要构陷自己。只是这会信就在自己手上,不如就给他来个死无对证。

    想到这里,赵藐目光一凛,就要毁掉这封信,反正他们两个文官,还能制止自己吗?想到此处,赵藐张开嘴,将书信塞进嘴里,就要将它咬碎吞下去。

    可是李元锦出手如风,直接抓着赵藐的下巴左右一晃,然后往下一扯,他下巴当时就脱了臼。之后李元锦一脸嫌弃的伸出两指将书信从他嘴里夹出来,皱眉撇嘴的说道:“赵统领真是不嫌脏,这封信也不知在几人手上转过,沾了多少汗渍,你居然还吃得进去。不过也是,毁坏证据死无对证嘛。这么说,赵统领是认了此事了?”

    赵藐下巴被卸,如何能说的出话来,只能咿咿呀呀的不断支吾,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冤屈、愤怒和痛苦。

    李元锦看着他笑了笑,转过身对张越说道:“张大人,赵统领已经认罪,并且不再为自己申辩了。那咱们如何处理?哗变之罪,不如就直接斩了算了?反正有这封书信,足够定罪了。”

    张越坐在旁边闭目养神,半天没说话了,这会才睁开眼睛说道:“李大人,我觉得事有蹊跷。赵统领当日因过被我责打,伤势颇重,这阵子一直都在床上躺...趴着,怎么会写这种密信呢。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赵藐一听这话,不住地点头同意,嘴里还发出哼哼哈哈的声音,像是在说张大人说得对,焦急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