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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提要:...线进行最后的确认。海瑞板着面孔,像断案审贼那样把高殷的草图从头审视到尾,两片嘴唇抿得只剩一条铁灰缝线。“陛下有心体察民情,此乃京师万民之幸,”他例行公事地称赞一句,接着便开始严肃进谏:“然汴梁大城,街巷何止百千。倘不分主次,纵一季亦不能看全。”杨愔说的更加温和,更加详实,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与海瑞其实一模一样。他喜欢用问句旁敲侧击,还特别擅长夸张和比喻,几轮对话谈下来,高殷莫说是反击,差点连招架之功都拿不出来:是的,是的,陛下,御街确实繁华,可那些店主对达官贵人的面孔印......

    上二章提要:...,流血流的头重脚轻了。老祖龙的死物军阵,硬得就像一块真正的石头。地底妖邪不是傻瓜,在咯掉半嘴牙以后,果断放弃了全线进攻。寄生在蛛形怪物身上的那只头目,又开始全身闪烁不停,它把面积至少有四亩地的一大团妖邪,调到了玖月左手无名指正指着的那个方向。两条大蚯蚓摔死在那里,不仅给陶石军团排兵布阵带来了极大麻烦,而且还能被妖邪当成桥梁来利用。除此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一大团行尸工匠聚在那里,把预备队所有能走的路线堵了个严实……玖月对兵法一窍不通,上述知识全部来自于鹦鹉的解说,这只紫鸟对妖邪头......

    上三章提要:...秆似的小枝条,跟堆起来发酵的牛粪颇为相像。但是谁家的堆肥味道能这么淡,而且从前到后每隔一到两尺,就给涂上一条深黑色的圆弧圈圈……不对,不对,伸长脖子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圆圈不是涂上去的颜料,而是环节之间的一条条接缝,时不时地还会流出一股荧蓝粘液。那些小枝条也是纤长坚硬,绝对不会是地里收上来的秸秆——嗯?好像动了两下?“雷叶,”玖月悄悄地停下脚步,急切地呼唤了同伴的名字。她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事实真相,但这个事实要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今天——可能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凌晨,随它便——的运势恐......

    上四章提要:...预兆地,她开始放松双臂,任凭手中的忍刀自然垂下,暴露在外的脖颈渗出一片片汗珠,被舌尖舔过的丰唇显得是那样通透润泽,从身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滚烫温度,隔得老远就让玖月心跳加速。/完了。这只猫咪是给彻底迷住了。/玖月咕咚一声咽下口水,突然间觉得自己异常尴尬,就像走进了某种只供两人享用的私密房间。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雷叶根本就不会加入战团,对她来说,这样做等于是中间横插一杠,再完美的画面也会一下子遭到破坏……如果是在地面上的安全村寨,那玖月肯定不会再去打扰猫妖,她会踮起脚尖悄悄离开,随便这俩人热情交流,但眼下可是在地下三百尺,随时可能被成千上万的妖邪注目围观哪。/得做些什么。/“鹦鹉!”玖月仰起脑袋,一声吆喝吓得紫鸟从箭杆上蹦起来。“你要是不想过去帮忙,那就向后转飞行十步,认真站岗放哨去!”她放连珠烟花一样,一大堆活劈头盖脑朝鹦鹉吩咐过去,呛的那只紫鸟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像哑巴似的半个字都......

    上五章提要:...着膝盖蜷缩到路边,叽里咕噜不知道在扯些什么恶言恶语。这正是玖月想要的结果。从她所站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正在拐弯处摇曳的妖邪影子,密密麻麻最少也有二十只,就算拿出吃奶的力气全力应付,等会儿也未必能打赢。一旦陷入激战,人就必须做到全身贯注,到那时她才没有多余的功夫,去照顾连逃跑都逃不好的额外累赘。其他人的想法,应该也都差不多。尤其是在第一批敌人涌入视线的时候。看见那群东西,雷叶一下子就把身形压低,喉咙中发出用于威慑对手的“呜隆呜隆”声,黑大个子也把狼牙棒牢牢握紧,粗壮的双脚形成标准......

    上六章提要:...他没有武功,遇到敌人只会站在后面大喊大叫;他偏又喜好逞能,强令队伍熬夜行进、故意正面挑战祖龙巡逻队之类的事情数不胜数。就连这次钻进地下坑道群,他仍旧像催命鬼一样,逼迫追缉队伍没日没夜地摸黑向前。“知道你们烦我,随便去烦!”这位四品大官如此宣称:“别忘了我都是为你们好!早点抓住汪直,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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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骑桥畔、惠民河边的那片街区,大名叫做恩贡里。顾名思义,这里是大齐最高学府国子寺的所在地,在行台乡试当中虽未考中举人,但名次仍旧靠前的秀才,只要能凑出上京的路费、学费,都可以前往国子寺报名入学。待得三年后学成毕业,这些贡生就会直接获得参加会试的资格,与来自老家的举子们共同角逐进士名额。

    他们来自天南海北,如果碰上好的机遇,登堂拜相也绝非不可能。当年的神武先皇,对这些人才幼苗极为重视,他不仅把汴梁血战之时,遭遇骸耆等妖邪蹂躏的里墙重新修缮,而且专门调拨殿前虎贲、宿卫羽林各一百人,驻扎在恩贡里日夜守护学生安全;诸省诸寺的主官掾官,待诏文林馆的京师名士,每年至少也要去国子寺义务授课一次,用自己多年为官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为俊才们立下从政之路上的第一块路标……

    杨愔、萨沃尔尤加、海瑞,以及此刻正在出征路上的高长恭,都曾提起过这座学府的逸闻趣事。高殷从中了解到,国子寺很有一些贡生胸怀大志,不仅白天认真听课勤恳演字,到了晚上往往还会点上蜡烛,窝在藏书阁里挑灯夜战。明经、算学、诗词、博物,没有一门能难得倒这些努力之人,历届殿试的前十名,总有这样的贡生名列其中。朝廷对学子们的种种优待,用在他们身上,那是完全的物有所值。

    不过,像这样货真价实的人才,从前晋到大齐,同一届里基本不超过十分之一。国子寺的学费可不便宜,能进去的贡生都是家用无虞,他们从外地来到京师这个花花世界,当即迷了眼的不知道有多少。虎贲、羽林,只能保证里墙内部的治安,里墙之外的种种诱惑,他们就算有心也是无力,有时候甚至还会被相熟的贡生给拉下水去。

    惠民河边、云骑桥畔,聚集了京城八十一正店当中的足足六家,实惠脚店与特色摆摊,更是数不清楚到底多少。白日里,举目皆是熙攘热闹的瓦舍勾栏,落山后,沿河摆满彩灯高照的温柔游船。从吃喝游玩到芙蓉春宵,贡生只要拿得出银钱交子,十二个时辰轻轻松松连轴转。什么?暂时没现钱了?没问题,客官可以先记账,等家里送过来了新花项,到时候加个一分利再给抵上~来来来,小红、粉月,接着上酒,上酒~

    海瑞在进入中枢之前,曾经当过五个月的开封县令。据他说,那五个月是国子寺学生最老实的一段时光,也是周边销金窟最唉声叹气的一段时光。现在,海笔架连连高升,整日里在门下省操心国家大事,新任开封县令季越,又公开表示不会萧规曹随,上任第一天就以强化汴河沿岸治安为借口,把国子寺周边增派的巡兵尽数撤回。惠民河畔的恩贡里,究竟是保持原样还是愈发堕落,就等着高殷自己用眼睛看了。

    在行程安排的逼迫下,他们三个不得不抄了近道,拐到平直宽阔的御街上策马飞奔。虽然中途被巡兵拦下来警告一次,但总算是在午时过完前,堪堪赶到了云骑桥头。虽然没有那座宛如月牙的虹桥抢眼,但云骑桥也是一座相当漂亮的大桥,这座木桥的桥面宽约四丈,桥面、桁架与桥墩都是榆木材质,只有桥栏专门地采用了上等砂岩,不仅质地细腻而且坚实可靠,三十年来与无数醉汉大战上万回合,始终屹立不倒。

    那排密林般的桥栏柱,相当的引人注目。每根柱头都是一座雕工精致的灯龛,既能观赏又兼实用,就算急着办事的高殷,也忍不住放慢了马步。刚建成的时候,所有灯龛都是莲花形制,可在贡生们“不得专尊释教”的抗议之后,云骑桥现在已经是飞禽咸集、走兽齐全,甚至还有香炉、火坛乃至十字新月等稀奇形制,足够让任何特定人群心感甚慰。或是大发雷霆。

    托起这座沉重木桥的,是六对用砖石加固的粗壮桥墩,仅仅露出水面的部分就高达两丈。莫说是运粮漕船,就连水师战船都能轻松通过。不过,常年在桥洞里来来去去的,却是那些挂满花花绿绿彩绢,把客人的钱包、肾脏一起榨干的游廊船。就算还没入夜,这些涂成鲜艳朱红色的水上木屋,照样有乐声幽幽飘出。

    田鹏鸾对桥下的这片温柔乡很有兴趣,看得几乎是目不转睛,要不是高殷不许,他肯定早就跳下斑点马,扒着栏柱把上半身伸出去了。这幅猴急模样把斛律熙和逗得哈哈直笑,她专门为此揶揄了田鹏鸾几句,指出现在只是歌妓在调音,到了晚上才会有真正的演奏,真想过去探险,等到晚上带足了银钱再说……

    田鹏鸾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挠起了后脑勺。不过,斛律熙和并没有穷追猛打,云骑桥周边的熙攘,马上就把她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江——江兄,”她别扭地念出这个假名,然后扮个鬼脸,用胳膊肘戳戳高殷,将桥面上来来往往的人流指给他看:

    “书生还真多,一个个戴的都是四方平定巾。真不愧是国子寺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