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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提要:...疲惫与上火干裂起皮,但那双圆溜溜的金色大眼依旧神采奕奕,调皮的小鼻子仍然骄傲地翘起。对这只猫妖来说,李竖的烦人催促,反倒成了让自己更加努力的理由。她从来不把前锋位置拱手让人,绝口不提回返地面之事,只要看着她不知疲累快步向前的模样,玖月就会再一次地坚信,那个该死行瘟的通缉犯必然会被逮到,立下赫赫功勋的追缉队伍,用不了几天就将光荣凯旋。但前提是,她们必须先在这深不见底的坑道群中,找到汪直的具体位置。在雷叶的带领下,众人已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行走了整整两天。他们先是打着火把提灯......

    上二章提要:...流换乘、大道之上疾步如飞的那种感觉。灰斑儿马应该是等这种任务等了很久,对一路上无拘无束的飞奔非常享受,撒起欢来根本不知道累;綦连猛借给他的那匹栗色阉马,跑起来虽然没多少激情,但至少能做到专心致志,绝不会因为飞过来的一只花蝴蝶或者别的什么鲜艳东西,就忘记职责把鼻头给凑过去。有这两匹好马相助,从小清河到主力纵队的八里多路,赵栋成全程仅仅只用了一刻钟而已。年轻钦差对提前归来的这两名尖兵,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他像是老早就在等待,而且对小清河上发生的事情若指掌。“介者不拜,作揖更用不着,”......

    上三章提要:...骡驮着打盹,那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襦袍下摆一撩蹦着就上。然而,这个愿望只不过是美好的痴心妄想而已,钦差将军让部下连夜把军营打包,肯定不是为了让这群人大白天的躺进野地做晒太阳。随着东方的鱼肚白愈来愈扩展,辎重车队,以及羽林战兵组成的前锋后卫,也在宽敞的官道上完成了整队。当行军纵队的最后一环,也就是一千一百多名应募新兵紧贴骡子屁股,跌跌撞撞终于站好之后,钦差将军潇洒地跨上白马,在猎猎招展的三辰旗下,将酝酿许久的钧旨朗声下达:“全军——出发!”一百三十名膀大腰圆的羽林步兵作......

    上四章提要:...来的生活残迹。二十年了,节度使不管,州刺史不管,就连县衙门都忘的一干二净,唯有这个京师来的朝廷将军,仅仅几天工夫就把它们修复得大致堪用,随时可以迎来新移民居住。赵栋成再次感到了冲击。这又是一件原本以为只有大先生才肯俯身去做的事情。但他来不及感慨了,因为所有嗅到水味的新兵正在一起挥手高呼,活像一群尝到鲜肉的小狼崽子。最靠前的第一群二百人,三两下就脱得寸缕不沾,露着白花花赤裸裸的光屁股,扑通扑通下馄饨似地窜进了水里。剩下的几群人也是抓耳挠腮急不可耐,嬉笑声与谈话声嗡嗡嗡嗡连成一片。有几个脸皮厚的家伙,例如来自长社的赵栋成,在周遭气氛感染下干脆提前脱了裤褶,光腚遛鸟时刻准备着发起冲锋……鱼塘里、水渠中,跳进去的肮脏军汉就像小娃娃一样嬉戏打闹,卷起一个又一个漩涡,溅起一朵又一朵水花,飞泼出去的脏水惊得草丛里蚂蚱乱跳、蝴蝶乱飞。前几天的帐篷生活,把这些新兵基本上变成了移动跳......

    上五章提要:...,没有人知道廖使君和吴县君打的什么算盘,赵栋成在南边依稀看到了一点火光,连忙向那几个骑马州兵发问,可这几个丘八也是一头雾水,只会色厉内茬地挥舞马鞭吓唬人,别的一概不知。赵栋成在忐忑不安中走过了许郑州境。他有好几次都想离队逃跑,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先生事先有令,“除非收到我的亲笔书信,否则不准擅自回邨”。这道命令就像是孙猴子头上的紧箍咒一样,勒得他不敢造次。他只能把铁甲卸到驮马背上,强忍着煎熬待在队伍里面,喝的是路边打来的凉井水,吃的是离村时苏然准备的硬锅盔,风餐露宿、日行夜伏......

    上六章提要:...大官一人一把牛皮马扎,就坐在校场的栅栏边上,与神情冷峻的大先生恰好面对面。附近的成片桑树,为宾主三人投下不住摇曳的斑驳凉荫,除此之外,大先生还让人另外支起四根木杆,在头顶挂上一片又大又厚的承尘布,进一步地把火辣阳光挡在一边。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三人的身份,更是有着真真切切的实际考虑,要知道,把宾客与主人分隔开的,不是别的东西,乃是一团熊熊燃烧的亮黄灶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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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是这么想,做却不能马上就这么做。在正式摊牌之前,表面上的功夫暂时还是要维持下去。面对李歪的狂言,玖月、雷叶和鹦鹉都没有直接顶撞,尤其是鹦鹉,甚至还干巴巴地附和了两句,对雇主的“英明决断”表示“完全赞同”。

    不过,在启程之前,他们有意地互相靠近,在李竖身后意味深长地交换了几个眼神。玖月感到了些许振奋,她知道,大家心里都有着类似的看法,自己一定能把其他同伴说服。到时候四对一,李竖就算是满地打滚也翻不了盘——

    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彻底打破了玖月的盘算。

    事件发生在当天的晚餐时间。不过说实话,在阳光完全照不到的地下,黑夜白昼的区分其实没什么意义,用“肚子又饿起来的时候”来形容,反倒更加确切。人是铁,饭是钢,肠胃一旦开始咕咕叫,狂如李竖也得乖乖停下,花上至少一刻钟的时间吞咽咀嚼。

    玖月给大家选了个藏身之处。那是位于坑道壁上的一处凹陷,约莫有七尺多高、两丈多深,扶着湿滑的洞壁弯腰进入,只感觉细小的骨片在靴底接连粉碎,闷热的空气像是能一捏就能出水。等到了最深处,除去充塞视野的狭长爪痕,还能见到几堆一碰就酥的昆虫甲壳,外加铺在地上的一大片灰色鼠毛,显然是久远以前妖邪内斗的遗留物,能吃的皮肉、骨骼几乎被食腐虫豸啃了个一干二净。

    畜生毛发沾水发霉的刺鼻臭味,外加无处不在的死尸腐烂气息,熏得鹦鹉、玖月闭眼摇头,猫妖雷叶更是几欲呕吐。不过,在地底下不洗澡不换衣服地跑了这么久,早就没人还把脏臭当成一回事了。他们把烂剩下的骨渣、孵化后的蛹壳以及其他垃圾随便踢到角落,然后就一屁股直接坐上粘土地面,一个个无比满足地抻腰探腿伸胳膊(翅膀),毫不忌讳地呻吟出声……

    玖月抢在猜拳定次序之前,主动请缨去洞口那里放哨。那里多少有些能够流动的空气,而且左右都是通畅的直路,如果有什么东西走过来,远远的就能见到。当然了,她可不希望在自己值班的时候真的出现敌人,至少也得等到把东西吃完。要是一边肠胃痉挛一边还得跟妖邪刀剑相交,那可真是倒霉过年串亲戚,倒霉倒到家了。

    就水咽下第一口干粮的时候,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就像手指头按戳太阳穴一样,轻轻地从玖月脑中一拂而过。那感觉让人很不舒服,不过玖月并没有当回事,她把不适的原因归结为自己过度疲累,以及干粮太过难以下咽。听听洞里那些同伴的唉声叹气,大家可不都是这样么?

    下矿井之前,追缉队伍把打到的三只野兔外加一头瘦鹿割成一根根肉条,用烟熏制以后,和采集到的野番茄、野葡萄一起平均分成五份,鼓鼓囊囊地每人背了一大包。李竖当时很有信心,他觉得,这些东西配上之前准备的锅盔大饼,至少能让队伍在地底坚持五天,中途不需要任何食物补给。但他没想到的是,越往下走气温越高,越往下走湿度越大,野果子最先烂成浓汤,全当诱饵喂了妖邪,干巴肉跟锅盔也陆陆续续长出黄绿长毛,切下来的霉变部分,蝙蝠叼走尝了尝,直接扔进暗河祸害盲螈去了。

    因此,在九九重阳节这天,玖月和同伴们既无美酒也无枣糕,能吃的要么是又酸又辣的不新鲜干粮,要么是在地底收集的蕈类、藓类。盲螈、白鳗、洞虾这样的新鲜肉当然也有,可是地下基本找不到机会生火,只能腥臭无比地直接生吃,那味道真是让人后悔自己长了舌头。

    用来佐餐的点心,则是奇苦无比的避瘟丹,倘若不吃,不用等到妖邪来抓,痢疾先就放翻了你。关键时刻,还是好心的雷叶挺身而出,把自己携带的、酸酸甜甜还带点酒味的兵粮丸拿出来给大家分享,每人一粒消食开胃。这东西糯米味很重,玖月并不习惯,但是事到如今居然还能尝到正常的人食,光是这件事就足以让她热泪盈眶了。“谢谢姐姐喵——”玖月故意在句尾带上小猫叫,双手捧着小小的丸子,用小铲子似的门齿一点一点慢慢咬:

    “这才有点过节的样子喵~”

    “哼。”李竖不耐烦地大嚼两下,嘴里的兵粮丸登时没了踪影:

    “登高赏菊,吟诗应和,这才叫做过重阳。雷叶巡捕,再给予拿一颗过来。”

    “非常抱歉。”猫妖低着头,手肘似乎悄悄捅了黑大个子一下,“忍者在潜伏时,三粒兵粮丸即够一日所需。还望法曹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