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上一章提要:...几分威风,有时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宫里那些老寺人,要都像你这样,朕能少操多少心。”高殷感慨一声,晃晃手中的透明杯子,光是听着冰块互相撞击的哗啦声,就觉得身上的暑气散去不少:“不过,为何这般急着赶人回局?找个凉快地方先歇息歇息,岂不更好?”“陛下,这边不像椒房,一颗树都没有,荫凉地方可不好找,”田鹏鸾把象征地位的拂尘左右摇摆,就是不肯搭上肩头,因为那地方的衣料早就浸透了,“还不如让他们回内谒者局,小奴走前拿井水冰的有西瓜。要不给陛下也拿几沿过来?”“那倒不必,一来一往又......

    上二章提要:...是明显到了极致:大先生的手上仅仅握着一根木杖,必然不会对那只妖虫造成任何杀伤。全副武装的是他的追随,与前天不同的是,郎中、纹身和矮个农夫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三只身穿旋龟壳甲、手提投掷鱼鳔的绿皮肤河童,看上去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不过,稍稍能让人安心的是,今天晚上仍旧还有个老面孔,那就是紧紧追随在大先生的左手边,似乎名叫“焦勇”的高个农夫。他握在手中的那把长稍涂漆双曲弓,立起来差不多有苏然那么高,毫无疑问,就是这把武器击杀了大块头蝼蛄妖虫——“就一条虫子,不用劳烦大先生。”焦勇摇......

    上三章提要:...。里长、邻长、曹老汉、刘奶奶……村里广受尊敬的长辈们,没有一个靠近到距离客人五步之内,他们挥动胳膊阻止其他村人的前涌,在露布杆下小心翼翼地形成一个空旷圆周。五嫂招呼着齐上阵的众多媳妇,手脚麻利地点燃一堆堆艾草,腾起一簇簇散发强烈气息的明黄火苗,驱走恼人的蚊虫,照亮客人的面孔。草叶噼啪,向着夜空迸出灿烂火星,一股微妙的气氛慢慢开始在空地飘荡,带走后排男女的闲言碎语,促成在场众人充满敬畏的沉默。而那位远道而来的“大先生”,甚至连一个字都还没有说。苏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他先是眨了眨眼......

    上四章提要:...。不需动员,旱魃与疫疡应声唱和。秦宗权沉默地转动铁鞭,指示恶疽晃动数目远胜蜈蚣的繁复肢足,倾身向前。在唤醒法术下幸存的三百多名牙兵重骑,则在另外五百多名骑马战奴的簇拥下,前突开路。太虚之力在这些邪兵身上留下了深深刻痕,不少牙兵肌肉隆起、骨节突兀,肉瘤遍布的肢体几乎与黑铠融为一体,而那些高声嗥叫的战奴……它们保存不多的人形彻底失去,手臂幻化成角质砍刀,腿脚变换为螺旋骨刃,本来握持着的复合角弓更是直接长进了皮肉,雕翎利箭则被替换成为从肋中不断生出、永远不必担心弹药匮乏的成束骨条。一张又一张额外的血口,在邪兵裸露的肌肤上隐约浮现,黄白色的利齿开开合合,似乎正在替主人发出无声的嗤笑。恶疽摇晃着步入战场,身上跳下一只又一只与成人等大的盲目芽孢,一面挥动尖利的爪牙,一面从滴血的喉咙发出毒蛇般的咝咝吐信。皮肉全无的骷髅就从它们脊背钻出,空洞的颌骨仍旧保留着临死前的那抹愉悦微笑。我扶墙起身,从垛......

    上五章提要:...黏、已经变得仿佛霜肠的最后一点脑髓。石砲也开始了射击,上万斤的配重在叫好声中轰然落下,将水缸大小的一枚枚震天雷,好似天女散花般地砸入那片妖邪,炸出一团团红黄烈火。我曾见识过这种武器的试射,那是能将钢铁烧化的烈火,落点周围即便是身披厚甲的饕餮,也不会有任何机会幸免。炮弹、铅弹、利箭、劲矢、震天雷,在这连绵不绝的炽热火力打击下,秦宗权的妖邪军队似乎已经被挡在了阵外。也许,他那可怖的杀戮之路,就将在这汴梁京师被彻底阻止?任何冒出这种念头的人,无论是尊贵的高官,还是卑微的书僮,都将在下......

    上六章提要:......

    展开+

    稚气的女孩发髻,突然间变作丝锦般耀眼的银色长发。毛绒绒的柔软狐耳,就像新雨过后的蕈菇一样从头顶弹出,充满活力地轻轻颤动。高殷恐惧地望着这个背影,活像是当胸挨了一记重锤,踉踉跄跄险些一屁股摔到地上。他无法呼吸,无法合眼,太阳穴上的青筋通通跳动,整个脑袋就像炕脚堆着的宣纸一样空空白白。“你你,你你你——”高洋之子高殷哆嗦着嘴唇,因为幻术退潮后的余波影响,梗着喉咙半天说不出一句利索话,左右两只手更是又酸又麻又胀,一阵接一阵的痉挛弄得他连动动手指都办不到:

    “你是——雪风!?”

    “嘘。”霜雪之风仿佛舞蹈一般飘逸地转身,襦裙荡成完美的圆周,显露出一双匀称圆润的美好小腿。“要叫白雪姑姑。小正道,当了皇帝就没大没小了?”九尾灵狐仰望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头半的年轻皇帝,殷红的眼中没有任何敬畏的意思。正相反,那张纤细的瓜子脸上,反而现出了戏谑的微笑:

    “要是忘了怎么说,我来教你。来,跟着念,白——雪——”

    “白——不对!”高殷下意识地跟着说了一个字,立马醒悟过来,挥舞着两条胳膊连连抗议:

    “白雪,雪风……姑姑,你怎么会到这里——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到现在才现身?父皇出征以后,你总共才回来一次,关键时刻全都不在场,今年二月六叔他们闹政变,你知道我自己一个到底有多——”

    “你击退了已经进入大内皇城的叛军。”灵狐将搭在肩上的银发拂回脑后,步履轻盈如丝,仿佛正行走在九天云端。她几乎是无声无息地擦过高殷脸颊,将来自长辈的温柔话语,注入年轻皇帝僵硬的耳中:

    “平乱之后,你甚至还稳住了河北的行台。对一个仓促即位的孩子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朕知道。”高殷摸摸晕红的耳朵,闷闷不乐地跟在雪风后面,慢吞吞地走向自己卧室。他没有说那些自谦的废话,也没有像一见雪风就高度紧张的李太后那样,端出天子架子对灵狐发号施令——在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亲人面前,这么干只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二丑。“朕就是想要守住父皇基业,而且朕不打算这么早就死。不过,朕的确没想到,高湛、斛律羡居然会主动放下武器,本以为他们会一直顽抗到底。”

    “高湛、斛律羡。你确定这两人能放在一起说吗?”霜雪之风从书柜上抽出一本奏折摘抄,小小的身躯整个埋进连榻,随即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吟:

    “哇哦,丝绵的。运气真好。”

    “我是打算晚上喊长恭、延宗他们过来聚聚,所以准备了舒服的垫子……算了。”高殷无奈地摇摇头,提醒自己现在不是当初,当了皇帝就要有皇帝的模样:

    “姑姑见教的是,朕方才确有口误。斛律羡的确可说是放下武器归降,至于司徒,只能算是阵前倒戈。朕不喜欢此人背叛旧主肆行杀戮,但朕唯有赦免其罪,以安众心。”

    “然后又一下滑到另一个极端,变得对这位老九无比信任。”灵狐没有把眼睛移开书页,然一字一句,利如锋刃。

    “朕怎会信任这个小人!等等,姑姑,你读了我的心思?”高殷刚打算为自己分辨,突然间想起什么,警觉地皱起眉头。

    “放心吧,小正道,你们这些生在帝王家的人,心防重的根本没法突破。是那位姓皮的老黄门,他比摊开的书都好读。”霜雪之风把书册举起,正好挡住半张面孔,嫩粉色的小指甲贴在书页上,一下一下轻轻钩画:

    “以仆人而言,他真的是忠心耿耿,一直担心你被花言巧语蒙骗,慢慢变成别人的专用盖章师傅。另外他的头脑也真单纯,我只是给了个暗示,他就坚信我是慈宁殿的人,而且答应绝不让闲人进来打扰~”

    “难怪门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高殷感慨了一句。但是他不是三岁小孩,不会漏听九尾灵狐方才的话中,最最关键的那一句:

    “姑姑,这‘花言巧语’四个字,不止是说九叔的吧?”

    “任何人都有可能这么做。即便是那位榆木脑袋海刚峰。”灵狐轻轻一掷,合上的书册立时乘上幽蓝狐火,划出一道精准的圆弧飞归原位:

    “甚至也包括我在内。例如说,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受到了太虚指派,来这里专门祸乱你的思想?”

    “因为朕知道谁该信任,谁该提防。朕岂是那等没主见的愚夫!”高殷把龙臀粗鲁地往炕上一砸,双手握拳,感觉汗水又从后背沁了出来。/月华刀也会对浸过太虚的邪物起反应,但这事用不着说出来。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父皇的这位密友突然现身,带来的却只是一大堆说教?/“姑姑,朕知道国朝不太平,朕也知道身边有好多人只图私欲,可历朝历代不都是如此?”他四周打量一下,在炕前小桌上发现了皮由每天都会准备的清凉汤饮,连忙把钿满金丝的细口银壶拿起来,给自己和灵狐各倒一杯:

    “若是不嫌麻烦,姑姑尽可以向朕进言。朕知道,山精不喜束缚,有时候朕也幻想匹马执鞭、腰跨宝刀游历四方,只是现今这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