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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的身子一向康健,月事也来得准时,应该没什么毛病吧?

    思量不出个所以然来,东珊沉声哀叹,抬眸看着傅恒的睡颜,伸出指节,颤颤的描摹着他那如剑似峰的长眉,越发生愧,总觉得不配得到他的宠爱。

    轻轻挪开他的手,东珊翻了个身,面朝帐里,一双晦涩的眸子里裹藏着思绪万千,纷纷翻涌,浮荡着尘埃,搅得她心潮难平。

    以往她都睡得很沉,很多时候傅恒晨起她都不晓得,今儿个觉浅,倒是听见些许动静。

    每回下帐时,傅恒的动作极其轻缓,亦不许丫鬟们大声说话,生怕扰她美梦。

    假寐的东珊今日才知,原来他临走前会过来吻她的面颊,蜻蜓点水般轻盈,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诚挚爱意。

    这情意越深重,越令她不安,连个回笼觉也睡不踏实,她干脆早早的起了身,坐于床畔,看着院中的积雪发呆。

    天一亮,小厮就去请大夫,待她用罢朝食后,大夫正好过来。

    大夫先询问了一些比较私·密的问题,东珊不便回答,由夏果儿代为答话,而后大夫又给她把脉。

    东珊未出嫁时,这位大夫时常到她家看诊,医术精湛,为人实在,从不说假话,是以东珊对这位老先生很信任。

    诊断过后,大夫只道她的身子很康健,无甚毛病,

    “妇人受孕当需天时地利人和,方才听您说近来睡眠不稳,大抵是因为思虑过甚,情绪郁结所致。九夫人您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不必太过在意,调整好心态,该来的自然会来。”

    而后大夫给她开了些安神的药,又嘱咐几句,这才告辞离去。

    小厮送大夫出去,顺道儿去抓药,这边厢,太夫人亦请来一位大夫给她看诊。

    东珊不好拂太夫人之意,便又让人诊一次脉。

    这位大夫亦诊不出什么毛病,但他颇为圆滑,深知既然来看诊,断不能说没病,否则会被当做无能的庸医,于是随意编了几句,又开了些调理的药和坐胎药,嘱咐她同房之前先喝药。

    同房这种事,谁说得准?有时候傅恒连着几日都会交功课,有时隔一两日,皆看他的心情,她从不会去要求,难不成这坐胎药她每天都得喝吗?

    纵然心有疑惑,东珊也没好意思多问。

    两位大夫说法不一致,她也不敢辩解,免得婆婆不高兴,无奈之下,东珊只得听从第二位大夫的话,开始喝药调理。

    腊月初六,乃是兆惠与鄂尔泰之女蓝瑾成亲的日子。

    今儿个天朗气清,枝头的雪已然融化,只剩零星几簇,点缀着枯枝。

    因着兆惠亦是乌雅氏的族人,咏微终于不再被父亲禁步,得以来参宴,见着了随傅恒同来的东珊。

    两姐妹数月未见,一见面便感慨万千,傅恒被人拉住寒暄,想着她两姐妹要说悄悄话,便没过去打扰。

    咏微的脸盘儿丰润如玉,福相明显,面上笑意淡淡,到哪儿都招人喜欢,当她仔细打量表妹时,却发现表妹比之以往更清瘦,且面上的笑容很勉强,小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我看你面色不大好,该不是傅恒欺负你了吧?”

    在旁人面前,东珊不敢抱怨什么,一到表姐跟前,她心里的委屈尽数上涌,再也不愿藏掖着,统统倾倒而出,

    “傅恒待我很好,只是我自己不争气,成亲半年都没怀上,婆婆担心我身子抱恙,请来大夫开了调理的药,最近我一直在喝药,一闻到药味儿就想吐,没什么食欲,才会这般。”

    原来是为子嗣忧虑,咏微尚未成亲,并未经历这些,单听表妹说起,便能想象她在婆家过得肯定很压抑,遂好言劝道:

    “傅恒是嫡子,你婆婆自当格外关注,至于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谩说半年无孕,有的人一年没怀上,最后还是会生的。所以你也别太担心,用药调理的同时还得摆正自己的心态,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

    需知这天意一向难说,你越是想着孩子,老天爷越不给你,你没念想的时候,兴许惊喜就来了呢?”

    想起自家嫂嫂也曾为子嗣一事困扰,最后请了位神医给开了一道方子,服用三个月便有了,于是咏微打算回去之后向嫂嫂请教,等拿来方子就让人给她送过去。

    这些话东珊一直闷在心里,也不敢跟傅恒说,毕竟他每日当值已经够辛苦的了,她实在不愿让他再为她的事忧心,今日跟咏微倾诉过后,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调整好情绪后,两人没再提此事,一道去往喜房看望新娘子蓝瑾。

    路上偶遇鄂容安,却未见苏棠的身影,东珊顺口闲问,鄂容安只道她身子不适,在家休养。

    担忧的东珊问及苏棠的病情,鄂容安顿了片刻,干咳一声,小声轻笑道:

    “倒也无甚大碍,有喜了,才两个多月,所以没敢让她出来走动。”

    原来苏棠也有喜了,这比她成亲晚的,个个都有了身孕,独她没反应,越发令她惆怅。

    “你若得空,可以过去陪陪她,她时常说在家烦闷,原先还有蓝瑾陪她,如今蓝瑾也已成亲,我不在家时,她更加孤单。”

    鄂容安的话将东珊那纷乱的思绪拉了回来,东珊向他道贺,还说明儿个就去看望苏棠。

    待他远去后,东珊深叹一声,既为苏棠感到高兴,又为自己的处境而苦闷,小山眉紧蹙藏忧,始终难以舒展。

    咏薇拉着她的手,打岔说起了旁的,以免她又胡思乱想。

    初七这天,风有些大,好在日头尚暖,灿灿金光照耀在东珊这身暗花缎镶狐皮的袍褂上,明艳的果绿色越发衬得她肤白唇红,光彩照人。

    只不过这光彩是虚的,最近她气色一直不太好,只能用胭脂来提亮。

    今儿个东珊带着补品去看望苏棠,彼时苏棠着了身湖色缠枝纹坎肩,领口与袖口皆点缀着白绒绒的狐毛,眸光盈动间,越显妩媚娇柔,

    苏棠一见她甚是惊喜,笑逐颜开地站起身,放下手中的小老虎帽子,拉她坐下,又让雪念将热乎乎的手炉递给她。

    打量着那虎头帽,东珊笑问她可是给孩子准备的。

    苏棠点头笑叹,“额娘晓得我有了身孕,立马就将这小衣服小帽子送过来,说是早已准备妥当,就等我的喜讯呢!”

    说起孕事,苏棠不觉好奇,“旁人都道怀孕后会恶心呕吐,我怎么毫无感觉,和寻常一样?”

    东珊只道每个人的反应不同,有人胃口大增,有人食不下咽,还有人手脚肿胀,浑身不舒坦,但也有人到临产也无甚特别反应。

    “原来如此,还是你懂得多呐!”笑眯眯的瞄她一眼,苏棠侧首悄声询问,问她是否也有了身孕,所以才这般了解。

    “家中嫂嫂多,都是听她们闲聊时说起的,”一提起孕事,东珊笑意渐消,眸光不自觉的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