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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打起来了。

    两人在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外,无视了地球重力的牵引,相互缠斗的激烈。远处的宫泽贤治和国木田独步为芥川龙之介提供了远程支援,一支支撞入楼体的钢筋钉在大楼表面,为芥川提供了绝佳的借力点。

    “不会让你逃走的!”虎化的中岛敦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瞬间出现在了刚刚利用钢筋稳定住身体的芥川龙之介正上方。

    闪着寒光的虎爪直面而下,芥川目眦欲裂的怒吼道:“罗生门——”

    柔软的布条锵然而出,锋利的边缘几乎削掉了中岛敦的半个虎爪。中岛敦踩住钢筋翻身而过,险险避开了芥川的罗生门。附在墙面上的中岛敦用半人半兽的形态减轻了重量,橙黄色的兽瞳中满是痛苦和恐惧。

    “要杀死你,就在这里,就在此刻。”扎人的视线从回忆里浮起,院长最后死去的身姿又一次出现在了中岛敦的眼前,“一定要杀了你啊啊啊!!!”

    还在流血的伤口愈合的飞快,中岛敦用全盛的状态再一次扑向了芥川龙之介,芥川龙之介瞳孔皱缩,他咬牙:“就算你是白色死神,在下也——绝对要杀了你!”

    鲜红的血液迸溅出身体,两人拼上一切的打斗凌厉的能切碎风。红色的液体从碎裂的玻璃上向下滑落,被高处的风吹得到处都是。

    芥川银沉默的看着滴落在鞋尖前的血液,听着外面激烈的战斗有些出神。

    泉镜花走到了她身边。

    “银小姐,谢谢你来救我。”

    “不用谢我,是boss追踪到了你的手机信号。”芥川银回过神,对泉镜花歉意道,“是我没想到侦探社的货车会藏在附近的仓库里,只差一点,他们就会带走你了。”

    泉镜花:“那银小姐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她看向外面,掉落的土石玻璃之类的物品显示着上面的战斗有多么剧烈,“那个人,那个侦探社的社员是您的哥哥吧,他是来救您离开黑手党的,您之后要和他离开吗?”

    “……这是不可能的,小镜花。”芥川银的表情冷硬了下来,“他不是来救我的,他只是为了自己内心中愤怒的火焰而使用暴力。”

    “我是他向世界复仇的借口,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这一点了。”

    “既然如此,”泉镜花说,“首领已经安排好了,以后属于港口黑手党的芥川银将死在这场战争中。”她对芥川银弯下腰,话语里藏着真诚的祝福,“以后的银小姐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您的人生将会完全属于自己。”

    “要幸福,银小姐。”

    ……

    “芥川的妹妹救走了那个芥川抓回来的小姑娘。”谷崎润一郎在电波里的声音显得有些沮丧。

    “芥川的妹妹啊。”江户川乱步举着随威胁信寄来的照片,突然问道,“侦探社里有人当面见过那位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吗?”

    连着无线通讯设备的侦探社众人迅速给出了回应。

    其中国木田独步那边的背景音尤其嘈杂。

    “乱步先生,”国木田独步说,“到处都没有。”

    宫泽贤治:“哦哦哦哦——”

    大件物品砸落的声音传来,江户川乱步拿出了波子汽水中的玻璃珠,蓝色的玻璃珠后,照片上面无表情的干练女性也染上了忧郁的蓝色。

    “你和贤治是在黑手党的中央控制室?”

    国木田独步:“正是这里。”

    “我倒是和他,也就是黑手党的首领见了一面。”织田作之助推门进来,显然是听到了侦探社众人的谈话。春野绮罗子给织田作之助递上了属于他的无线通讯器,织田作之助低声道了谢。

    稍作调试后,织田作之助继续着刚才的话题,现在所有人都能听到了,“我之前为了保障芥川和他的妹妹逃脱之后,能够摆脱后续存在的黑手党的报复,联系上了看管金库的内部人员。由内而外瓦解黑手党的方法无疑是威胁,所以我找到了这样一个愿意协助我们的黑手党内部成员。我们约在了一家名为Lupin的小酒吧作为接头地点,但是……”

    他简单描述了一下前因,随后一个转折词切入了重点。

    “但是出现在那里的不是预定好的黑手党背叛者,而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

    “哎?!”

    众人的惊呼声在一瞬间同步了。

    谷崎润一郎:“织田先生居然遇到了那个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他说如果芥川能活着从那座建筑物里出来的话,黑手党不会对他之后的生活造成任何不利。”

    一时间没人说话,大家陷入了难言的沉寂。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睛,将玻璃珠握在了手心,“真是乱来的计划。”

    织田作之助皱眉,“我的接头人下落不明,后援计划没有办法顺利实施了,抱歉。”

    江户川乱步:“不需要了。”他看向窗外,对所有人说,“现在即使没有后援也没问题,那个人说的是真的,黑手党之后应该不会过多的为难芥川。”

    谷崎润一郎:“芥川的妹妹……”

    “妹妹也没问题。”江户川乱步说道,“如果芥川能从黑手党带走他的妹妹,黑手党也同样不会为难她。”他的语气有些沉重,像是已经预测到了未来,“希望一切都好。”

    江户川乱步转了转椅子,背对着大家时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

    青鸟带回了津岛的意识。

    津岛身上的异常已经全部解开了,因为穿梭世界而陷入异常状态的体型也回复了正常。

    之前准备的衣服都因体型的恢复而没办法穿了,等津岛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性的推开了太宰的衣帽间。

    “太宰的衣服啊……”津岛揉了揉太阳穴,安抚着阵痛的神经,“好像都有点小了……”指尖划过衣服的动作突兀的停了下来。

    几件白风衣静静的挂在那里,和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津岛闭了闭眼睛,从白风衣里面挑了一件拿出来。

    穿戴完毕后他匆匆走出衣帽间,路过镜子的人恍然间还是曾经的自己,

    “无头马。”

    无头马从一旁应声冒了出来。

    “带我去楼顶。”津岛说,“你能做到吧。”

    黑雾翻滚着涌出,载着津岛的无头马一跃而起,呼啸着奔向离楼顶最近的道路。落地窗被雾气隔得支离破碎。越出的窗外的无头马带着津岛稳稳落在顶层的天台上。

    在登上天台的那一刻,如梦似幻的欣悦感席卷了津岛的心灵,不属于他的情绪让津岛的心中开出了空洞。

    越过了天台边缘的人早已说完了留言,所以最后他只是朝津岛露出了一个可恶的笑脸。

    [礼物在办公室。]

    [好好活着。]

    张开的双臂像鸟的翅膀,只是人类的手臂无法飞翔。太宰治背对着地面倒下,绷带松散开在空中和他一同降落。

    太阳的余晖落下,苍蓝的天空交织着瑰丽的云彩,红色的围巾和黑色的大衣向上卷起,太宰治像是被这片衣料裹挟进了黑暗之中。

    不用津岛说什么,无头马化作烟雾顺着破碎的高楼,试图去追赶那只不再决定停留的飞鸟。

    津岛在飞速下坠的失重感中踉跄了两下,向太宰治刚刚所站立的天台边缘跑去。

    风仿佛从所有存在的缝隙中灌进了身体,最后一层阻隔在记忆中若隐若现的薄纱在暴烈的风中消失了。

    喜悦和期盼夹杂着淡薄的遗憾不受控制的充满了大脑中记录情感的区域,属于津岛自己的情感被压制的死死的。他向着天台下伸出手,红色在迅速的远去。

    想要触碰、想要追赶、想要再也不被丢下。

    刚刚解禁的记忆里全都是剧烈的情绪反应,津岛看向最底端的地面,发觉那真的是一段格外漫长的距离。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反应出奇的迅速,被迫接受了大量信息的他们反应过来,一个用罗生门一个用月下兽,联手拉住了津岛。

    “请等一下!!!”

    蓝色的光带卷起,无数的文字飞舞着。罗生门和月下兽被强制解除,冲在前面的中岛敦看到了他的正脸。他失声喊道:“太宰先生?!”

    天台上听不到底下落地的声音,津岛沉默的伫立在天台的边缘。

    当蓝色的光带完全消散的时候,他的情绪一空。

    ——他的共感能力完全消失了。

    不是暂时的封闭,而是完完全全的空掉了一块,清楚的知道从今以后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的那种“消失”。

    津岛摇摇欲坠的站在边缘,离下落只有一步之遥。

    但是他知道,这一步他大概永远都不会迈出去了。

    因为有人希望他活着。

    津岛曾以为克制住自己自杀欲的是三井纯平的期盼,知道现在他才想起来,在过去的无数个夜里,有人曾梦呓一样的一遍遍的告诉他,说“你要好好活着。”

    一遍又一遍,最后即使封去了记忆,也没能把深刻的印象也一并抹除。

    他转身,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书。

    因为站的更远,芥川龙之介直到现在才看清楚津岛的模样。和他追逐的“黑衣人”港口黑手党太宰治相比,过于熟悉的样貌让他的瞳孔微缩,迟疑了一会,芥川龙之介问道,“您是?”

    “……”津岛没有回答芥川龙之介的问题,他只是把连封面也变成了纯白的书交给了他们两个,“这是‘书’,既然你们是太宰选定的继承人,那就拿着吧。”

    中岛敦接住这本看似平平无奇的书,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只看见了津岛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