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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里,乔静的身体一直不好,断断续续感冒了好几次,整天都没什么精神,总是安静的躺在床上。

    老太太怕她憋坏了,每逢天晴就拉着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阳光照在身上,乔静沉默的趴在椅背上,听着老太太给她讲巷子里发生的趣事。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春节前两天,和父母一起从外地回来的陶乐,跑来家里敲开门二话不说将她拉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走到公园的长椅上坐下,陶乐转过头看着乔静越发尖的下巴,想起刚刚到家正休息时,奶奶说的那句“乔静那丫头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生病,你要没事的话过去看看她,陪她玩一会”。

    陶乐有些心疼的捏了捏乔静的手,发现她以前肉乎乎的手现在摸着竟然有些硌人:“怎么才一段时间不见,你就瘦了这么多?”

    乔静盯着远处覆了一层冰的河面发呆,看了会她将头靠在陶乐的肩膀上,轻声讲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说到球球时眼泪就扑簌簌的往下掉,陶乐听完后将她抱在怀里。

    “哭吧,哭完之后咱又是一条好汉。”

    听到陶乐的话,她终于放声大哭,她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每次想到郑泽和球球,心就像被针扎一样。

    陶乐红着眼眶,揽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那天,公园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乔静的哭声和风声混杂在一起。她哭的很伤心,眼泪一直流个不停,好似要将一辈子的泪都流完。

    哭声渐渐止住时,乔静接过陶乐手中的纸巾擦眼泪时不小心打了个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看到她笑,陶乐松了口气:“好点了吗?”

    “好多了。”她说。

    “乔静,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球球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难过。等上了大学就自由了,到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陶乐的声音顿了顿,“想去找他,也是可以的。”

    乔静没说话,一动不动的看着地面发呆。

    回家路上,她沙哑着嗓子问陶乐人为什么要活着。

    “为了你自己。”陶乐说。

    分别后,乔静一个人慢慢走在回家的巷子里,巷子里很安静,地上很多地方都结了冰,她一路想了很多事,想着自己过去的这许多年,快到家门口时,她心底做了个决定。

    刚拐过弯乔静就愣住,她看着不远处站在门口时不时往这边张望的老太太,眼睛蓦地酸涩起来,她跑过去扑到老太太怀里,带着哭腔说外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老太太将乔静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温柔的说想开了就好。

    乔静重重的点头。

    第二天,陶乐来时带了一本书,对乔静说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等她走后,乔静盯着书的封面看了很久,才缓缓翻开:我只能摆出各种姿势,有的还非常夸张……

    一天的时间,乔静将这本书读完,读完的那天清晨,她眼含泪水的笑了起来。

    谢谢你,陶乐。

    ……

    除夕夜,巷子里家家户户都挂上了花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从早响到晚,小孩们穿着新衣服你追我赶的在巷子里跑来跑去。

    乔静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老太太给她买的烟花棒,当春晚主持人齐声拜年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时,她看着手里燃烧殆尽的烟花棒,轻声呢喃:“新年快乐。”

    初二那天,乔静中午吃完药靠着床头看书,外面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她也没在意。直到房门被推开,她惊喜的看着走进来的程雨“你回来了?”

    程雨‘嗯’了声,反手关了门走到她的床边坐下:“静静,郑泽给我打电话说他想见你一面。”

    闻言,乔静正在翻书的手一僵。

    “你见不见?”程雨问。

    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画面,她摇了摇头。

    沉默良久,程雨站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说静静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的心竟然这么狠,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关门声响起,乔静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很久都没再翻一页。

    年过完没多久,他们吃完晚饭看电视时,乔樟跟老太太说给她在西城找好了学校,开学后直接就去上课。老太太拉着他细细的问关于学校的事,乔静坐在一旁听了会觉得没意思就回房睡觉。

    到西城的那天下午天气非常好,乔静趴在车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一种陌生感扑面而来。

    她的新房间并不大,但惊喜的是里面有一个小飘窗。乔静站在窗前看了眼外面,视野很好,心想以后天晴时可以躺在上面看书晒太阳。

    开学那天,乔静背着书包在学校门口站了很久,仰起头出神的看着这所学校的名字。

    沈慧拉着停完车回来的乔樟边走边说先去报名,一会再收拾宿舍,走了几步她才发现乔静没有跟上来。

    “站那干嘛?”沈慧问。

    乔静侧头,视线落到他们身上:“你们是让我上这个学校吗?”

    “嗯。”沈慧点头,“补习学校管的严,老师也负责任,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你可以一心一意的学习,周五放学时我或者你爸开车来接你回家。”

    听着她的话,乔静轻笑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抬脚走了进去。

    补习学校的规定很严格,上课时除了老师教室后面还有两个老师盯着她们。晚上十点必须熄灯睡觉,早上六点起床跑操,吃饭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分钟……

    乔静的舍友都是很文静话很少的女孩子,她和她们不同班,每天基本只有睡午觉和晚上时才会见面,晚上没聊几句,宿管阿姨就来敲门说该睡觉了。

    那时候日子过得很快。

    高三那年,学校里面的考试一个接一个的压下来。有天晚上宿舍的一个女孩将书扔了,趴在床上痛哭出声,说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其他人也跟着红了眼眶。

    那个时候乔静正被胃痛折磨的死去活来,每天早晚都吞着苦涩的中药。

    有时扛不住了,她痛苦的想立刻去死,但每次有这种想法时,脑海中都会出现陶乐的那句为了你自己。

    毕业那天,乔静如同那年报名时一样,背着一个简简单单的书包,走出了这所学校的大门。

    不同的是,离开时她带着这两年多时间积累下的胃病。

    当高考分数出来的那个下午,沈慧高兴的合不拢嘴,拉着她说静静你真给妈争气。乔樟对她的态度也变得温和,有天下班回来递给乔静一个新款的智能手机,她顿了会说了声谢谢才伸手接过。

    之后,沈慧想也没想就给她拍板定了西城大学的外语系,乔静垂着脑袋没吭声,听着沈慧在耳边讲西城大学有多好,是重点大学,又离家近。填志愿前一天的那个夜晚,乔静靠坐在飘窗上,盯着窗外弯弯的月亮看了很久,拿出手机无数次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始终没有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