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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灯时分

    顾窈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本话本看着,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好半天都没有翻动一页。

    端嬷嬷瞧着自己娘娘这般,心里头哪里能不明白,娘娘平日里最是稳重,可明日便是十五,依着祖宗规矩皇上是要去坤宁宫陪着皇后就寝的,但凡女子,哪有人愿意叫自己的夫君陪着别的女子,纵然穆皇后才是皇上的正妻,而自家娘娘只是个妃位。

    端嬷嬷在心里头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对自家娘娘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来,走上前去,轻声宽慰道:“娘娘也莫要太担心了,其实早些年皇后便恩宠渐淡,皇上便是明日去了坤宁宫,也不过是因着祖宗规矩,不好不给皇后脸面罢了。”

    “皇上心里头,还是最爱重娘娘的。娘娘千万别为着这事儿心里头太难受,若是病了就不值当了,这宫里头的女人,总要有这么一遭的。”

    顾窈听着端嬷嬷的话,轻轻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嬷嬷说笑了,妻妾之别,我原先就是知道的。既是知道,又岂会因着这事情伤心?”

    “我只是看着话本中才子佳人的故事心中有些感慨罢了,嬷嬷不必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想着要霸占皇上。”

    顾窈说完这话,莞尔一笑对着一旁的蒹葭道:“小厨房炖着银耳雪梨汤,这会儿该好了,拿过来分上几碗,咱们都尝尝。”

    蒹葭心下有些不安,下意识道:“娘娘不等皇上了吗?”

    顾窈摇了摇头:“皇上今个儿要在勤政殿处理宫务,便是过来这雪梨也炖的太过了,不如叫御膳房准备点儿别的。”

    蒹葭听着这话,也觉着很有道理,应了声是转身出了殿外,去了小厨房。

    不多一会儿,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翠玉小碗,其余是五个白瓷碗,端嬷嬷将玉碗放在顾窈面前,才又将其余几碗分了下去。

    顾窈小口小口吃着碗中的雪梨,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这徽州雪梨味道果然比别处的要好。”

    顾窈咽下嘴里的雪梨,对着端嬷嬷道:“如今天气比较干燥,明日再炖上一些吧。”

    端嬷嬷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瞧了瞧自家娘娘的脸色,见着娘娘脸上的笑是真的,并非是装出来叫她们安心的,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娘心思通透就最好不过了,不然,等皇上明晚宿在了坤宁宫,娘娘心里头还不知怎么难受呢。

    而且,祖宗规矩,这但凡初一十五都如此,娘娘若是每每都伤心一回,这身子骨哪里能禁得住。

    她在宫中伺候多年,见多了这样的事情,总觉着这是常事,熬过去也就平常了。可如今伺候了娘娘一些时日,竟着实不忍心叫娘娘这般难受,所以娘娘能想明白,她是替娘娘高兴的。

    她觉着,皇上对娘娘的恩宠不假,别说是潜邸时了,皇上登基这么些年,对后宫哪个妃嫔这般在意过?

    打娘娘进宫那日起,都十几日了,皇上日日都宿在娘娘这昭阳宫。

    上回,还在勤政殿胡闹了一回。

    她私心里都觉着皇上这恩宠太过了,有些怕娘娘身子受不住。

    可再得宠,娘娘也只是个妃位,不是后宫之主,该受的委屈还得受的。

    皇上必不会为着娘娘,全然不顾祖宗规矩,没来由便下了皇后娘娘的脸面。

    哪怕是看在东宫殿下的面子上,也不会如此。

    所以,她见着娘娘还能这般淡定自若,有闲心叫她们明日再炖些银耳雪梨汤,就知道娘娘没被这些日子的恩宠迷了眼,失了理智。

    端嬷嬷应了下来,笑着接话道:“除了徽州雪梨,内务府还派人送了两筐砀山贡梨,明日试试这砀山贡梨,娘娘尝尝味道可好?”

    顾窈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御书房

    萧景珣坐在案桌后,从匣子里拿出一本折子,扔到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督察院左副都御使岑璞捡起折子,只瞥了一眼,就脸色大变。

    “皇上,微臣”

    这折子,竟是岑璞去年秘奏的一张折子,其内容是弹劾承恩公穆骏于西北私采玉石,发动当地六千于人开采,并将附近一处朝廷玉矿开采出来的玉石,截留自用、偷梁换柱,只此两项,足足获利百万两银子。

    当日他上了这密折,折子却被皇上留中不发。

    如今,这折子却是原封不动到了他手里。

    岑璞有些不敢揣测皇上的心思,可皇上若是不打算处置承恩公,继续留中不发便可,何必多此一举传召他过来。

    如此想着,岑璞匍匐在地,肃声道:“皇上,承恩公私采玉石之事事关重大,又牵连众多,实乃目无君上,狼心狗肺之徒,还请皇上秉公处置。”

    岑璞说完这话,后背却是出了一层的冷汗。

    他在赌,赌皇上心中是容不得承恩公,对承恩公早有处置之意的。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依旧很是不安,他上了这折子,揭出承恩公的罪行,得罪的便是东宫太子。倘若有一日皇上去了,太子登基,那他岑家便会落得万劫不复之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