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江清月面对着淑华的挑衅,沉默了半晌,面上并无恼火神色。

    瞧见江清颖,她就想到那个梦境,梦里头她输得一败涂地,连最珍惜的容颜都被她毁去。相比之下,江清颖如今做的事情,无非有些恶心,还不能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江清颖无非想见她生气失态,在戚摇光那里落下个不好的印象罢了。

    可她偏要反其道而行。

    她侧头瞧了瞧戚摇光,他也正瞧着她,眉头微锁,像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江清月笑了笑,忽然上前一步,拉起了他的手。

    “夫君,”她垂着眼,像是有些埋怨,娇声道,“你得了我妹妹的照拂,倒是舒坦,还叫我在外头等你良久,外头风这样冷,你瞧,我手都冰了。”

    围观众人:“……”

    嘶,牙酸。

    楚国公瞧了瞧天,“是有些冷,走罢,咱们回府去。”

    “我还没看完戏——”萧云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爹用铁钳一般的手锢住拖走了。

    戚摇光凉凉垂下目光。

    她纤瘦白皙的手指暖融融的,紧紧贴在他手掌心里。

    江清月正仰头瞧着他,面上全是同她身份不符的、略带些淘气的笑意,她人生得清丽,这样笑起来时,因着身份而存在的压迫感便削弱许多,仿佛只是个寻常的瞧见了夫君的女子,十分欣喜的模样。

    他那点儿不解遂在她的笑意之中消散了。他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将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声音轻若情人间的低喃,却又保证能够被江清颖听见。

    他说:“是,都是我不好,叫夫人久等了。”

    江清颖敢如此挑衅,无非便是笃定了戚摇光同江清月本就是表面夫妻不甚亲近,可方才在她跟前那个神情冷淡自矜,皑皑若山间雪的男人,此刻正轻声细语地将江清月揽在怀中,眉眼柔和。

    见了此情此景,江清颖不由紧紧咬住嘴唇,无比难堪,她带着身边的人迅速走了。

    她的身影一消失,江清月就迅速同戚摇光划清了界限,两人一个理了理衣裳,一个若无其事地扶了扶发簪。

    这会儿江清月才发现自己手臂弯里搭着一件披风,想了想,还是把披风递给他。

    戚摇光接过披风,却触到她略显冰冷的手指,他低头望去,女郎削葱根般细白的手指从衣衫里头露出来,叫人有些奇怪,是怎么样的山水才能养就这样漂亮又柔弱的女子。

    他接过披风展开,旋即在她愕然的目光中为她披上,垂眼为她系上衣带。

    他的手指粗砺却温暖,不小心刮过她细白的脸颊,她似乎有些不适应,皱着眉头躲了一躲。

    江清月讷讷道:“这是给你的——”

    “我不冷,”他系好衣带,收回手,淡道,“夫人如此怕冷,又在外苦等我良久,仔细些别着凉。”

    江清月:“……”

    江清月扬起假笑:“夫君,夜深了,咱们回罢?”

    戚摇光又恢复了他那张清俊、冷淡得近乎有点儿仙气的脸,他“嗯”了一声。

    ……

    待到马车回到明华长公主府,已是深夜了。

    江清月不知道忙什么去,只叫人先领着戚摇光到后院之中盥洗歇息,偏他不喜叫人服侍,入了主屋,四下看了一圈,见床上挂着轻云纱制成的纱帐,层层叠叠,柔软似云般堆落在地,屋内焚了不知名的香,入目一应俱是名贵珍宝古玩,曼丽缱绻,透着女儿家的气息。

    这时便看出两人之间的差距。

    他在军营之中,能够安心睡一觉就很是满意,累极了死人堆里头也不是没睡过,可这位长公主如此奢华靡费,才是京城名门世家常态。

    边上的青柑咋舌道:“郎君,长公主可真是贵女做派。”他只觉得眼花缭乱,又想到这位长公主待自家郎君细致上心,本有心为江清月说些好话,可看向戚摇光却见他眉头紧锁。戚摇光在军中威望极盛,只是换了常服,青柑一时忘我才敢说这样的话,如今还以为是此处铺张叫他不喜,便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却不料头顶传来自家将军淡淡的声音:“……原本给公主备下的礼物,先别送了。”

    青柑愣了一下。

    进京之前,戚摇光曾经叮嘱了下面的人在云州城中采买礼物,青柑本来以为是给京城里的长辈买的,可仔细一想自家郎君无父无母,那一大堆东西也没见往楚国公府送,如今想来应该就是给明华长公主的。

    青柑忙道:“毕竟是千里迢迢从云州带回来的,礼轻情意重,长公主见了必定欢喜,郎君为何不送?”

    戚摇光板着脸,看了看屋内陈设。

    他可不觉着她看得上那些东西,到时候若是为了他的脸面还要装作欢喜,那他成什么了?

    倒是不如趁着这两日才回京城,未有差事,再给她看些别的东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