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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李卿卿终究是李卿卿,她最后还是没说出那句话,因为她知道,这么做,或许她会一时不忍心,可对轻言来说,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常年心里盘踞着的阴影,只有彻底拔除,驱散,才可以让人得以摆脱。

    “卿卿,怎么了,若是不想让他们见面,就再缓和几天也好。”跟着李卿卿一起进屋的端木羽,见李卿卿对轻言这种想见又不想见的态度,明白了她对那邱王霸的怒气由何而来,不忍看她挣扎,便开口劝道。

    李卿卿的回应,是果断的摇头拒绝,“不,这种事多拖一天,都是对轻言的折磨,她被折磨的够久了,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面对李卿卿的果断回绝,端木羽并未再出声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既然卿卿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那么,他就只要守在她身边就好。

    “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轻言是一路被轻语给拽着小跑过来的,现在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喘,不由得回头嗔了轻语一眼。

    这个心急的丫头,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

    “轻言,你跟我去一趟后院,轻语,你去厨房做些水晶糕和杏花酥饼,再差人去冰室取些冰块回来,拿来喝冰镇酸梅汤。”

    轻语听的有些奇怪,这些东西小姐平时虽然也都吃,可是,要真说起来,似乎都是轻言更加爱吃的食物。尤其是杏花酥饼配冰镇酸梅汤,那可是轻言炎炎夏日里的最爱呢!

    “是,奴婢知道了。”

    还是那句老话,小姐就是小姐,主子就是主子,既然小姐吩咐了,那她就照办去吧!

    “小姐,后院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情吗?”轻言一路跟着李卿卿和端木羽往后院走,见到李卿卿有异于平常的格外安静,有些不安心的问道。

    小姐很少会露出这种明显被什么动摇了的情绪,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越想,轻言就觉得心里越不放心。

    “轻言,去看看那牛车上的人,你可还认得。”李卿卿并没有回答轻言的问题,而是就这样沉默着,一直到走到了后院里,对着那牛车遥遥一指。她能做的,只是让轻言自己去看看,能否解开这个死结。

    虽然对自家小姐的举动有些困惑,但是轻言处于李卿卿的全然信任,还是不疑有他的走到了那牛车旁边。

    轻言那小巧绣花鞋踩在地上发出的轻微跫音,在李卿卿耳里听来却分外清晰,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死结,那个埋藏了十年的噩梦。

    当跫音停止,李卿卿见到,轻言的脸色瞬间唰白,一双明亮的水眸,瞪的那般大,失了血色的红唇颤抖着,两只手忍不住抬起来,掩着颤抖个不停的菱唇。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有四五秒钟,带着凉意的微风消失,夏季里最活跃的蝉鸣忽然成片响起,遮蔽了李卿卿自己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也遮蔽了轻言口中开开合合的时候,说出的,那语不成调的话语。

    李卿卿只见到,在白花花的阳光照耀下,穿了一身粉白衣衫的轻言如同记忆中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一般,快要被日光晒得融化。

    ……“不要……不要……”

    当年那个稚嫩的声音犹在耳边,十年前的轻言被救回丞相府的时候,整日只会惊恐的哭,委屈的缩在墙角里,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说这两个字,也只会说这两个字。

    李卿卿还记得,那时候的“她”和轻语一起努力了足足两个年头,才让轻言变成现在这般,能够正常生活,能够和人交流。

    可是,噩梦却总是如影随形的追着轻言,无论哪一年,只要到了雨夜,轻言就会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因为,她忘不掉。

    忘不掉自己的亲人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夜被人残忍杀害,忘不掉她,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夜……

    蝉鸣不停,反复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么一种声音,轻言的颤抖慢慢停止,她从腰带里抽出防身用的匕首,看着躺在牛车里,动弹不得的那个男人。

    她知道,一定是小姐为她做了这些,虽然不清楚小姐是怎么遇到这个男人的,可是,小姐就为了她这样一个婢女,将人掳了回来。

    手里的匕首越来越稳,轻言低下头,对上邱王霸那乞求苟且偷生的眼神,在满耳的蝉鸣声中,以极低的声音对他说道:“你可知道,我可怜的父母弟妹,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你?你可记得,我是曾如何恳求你,哀求你不要伤害我?”

    邱王霸一下子认出了眼前这个容貌秀丽的小婢女,十年前那被他杀了全家的遗孤!

    就在邱王霸想起那个作恶的雨夜的时候,轻言手里的匕首不再迟疑的落了下去,“嗤”的一声皮肉被割开的声音,立刻就被接连不断的蝉鸣掩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