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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池希泽的死讯的时候,奚思清正在学校里喝着奶茶,和朋友抱怨池希泽死心眼,非要等结婚后才愿意标记他。

    奚思清小时候就和池家的两兄弟认识,他比他们要大一点,小孩子最喜欢做大哥哥,他就仗着这一点虚长的年龄,将池家的两兄弟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照顾。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池希烨依旧是他最疼爱的弟弟,但池希泽……他看见池希泽就会脸红心跳,想跟对方接近,想跟对方牵手,肌肤相亲。

    他没办法再单纯地将池希泽当成弟弟看待,池希泽好像也不再将自己放到弟弟的位置上,角色突然调换,奚思清反倒成了被池希泽照顾的那个人。

    两个人的心一点点、一点点地靠近,十六岁少年的爱情赤诚最动人,他们在学校的长廊,在日落的夕阳下,浅浅地交换了一个吻。

    唇齿厮磨的一瞬间,心脏的回响持续了好多年。

    奚思清咬着吸管细细碎碎地抱怨着,当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的心莫名地空了一下,有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恐惧感。

    手机被他塞在牛仔裤的裤袋里头,一边响一边震动,震得他大腿发麻,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手机拿出来。

    奚思清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发抖。

    等他好不容易把手机拿出来了,电话已经应为长时间无人响应而自动挂断了。

    奚思清点开通话记录,发现未接来电是池希烨的。

    他刚想拨回去,池希烨的电话又打来了。

    池希烨虽然顽皮,但不怎么黏人,更不会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给他。

    奚思清心里不妙的预感更加强烈了起来,他抖着手按了接听,讲电话放到耳旁,轻轻地说:“小池?怎么了?”

    池希烨那边久久没有声音传过来,半分钟之后才传来一声长长的泣声,池希烨声音嘶哑,几乎难以听清他在讲什么。

    但奚思清听懂了。

    那个声音直接穿透了奚思清的耳膜,直直地敲在了他的心上。

    池希烨说:“哥哥出了车祸,在医院救不过来了。”

    奚思清手上捧着的热奶茶轰然落地,同时响起的,还有外面像要把天空劈成两半的惊雷。

    黄色的奶茶在地板上晕开一片难看的颜色,奚思清连雨伞都来不及拿,鞋子踩在奶茶上,米白色的裤腿被溅上了点点污垢。

    但他没有发现。

    这条裤子是新的,是池希泽买来给他的,奚思清今天才穿第二次。

    前几天是奚思清的生日,池希泽和他去外面约会,他们去看了电影,去逛了商场,去坐了摩天轮,他们还特意等摩天轮升到顶端的时候接吻,就为了那个老土的传说。

    传说说如果恋人在摩天轮升到最高时接吻,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奚思清拿着手机递给池希泽看,池希泽哭笑不得地揉着他的头,说这种没有依据的故事哪里能信。

    但他还是在最高点时,把奚思清按到自己怀里,亲密地吻了上去,然后在奚思清的耳边说:“好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当天晚上他们去了最近的一个酒店,奚思清的身上的裤子在那个夜晚被扯坏了,池希泽第二天等商店开门之后,就跑去给奚思清买了一条全新的。

    但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这才过了几天,那个和他接吻,说要永远在一起的人,就这么悄然无息地离他远去。

    奚思清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了,他抱着自己的胳膊,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是青的,脸上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池希烨在门外抱着自己的头痛哭,别的人也都脸色难看,但奚思清谁都看不见。

    他眼里只有门上那块黑白的牌子,冷冰冰的“太平间”三个大字,砸得奚思清心脏碎了一地。

    他脚步踉跄着推开大门,冷气一瞬间席卷上来,让奚思清几乎冻僵在原地。

    他一步都走不了,连眼睛都张不开,好像自己成了一座冰雕,也要渐渐失去心跳和呼吸。

    池希泽就躺在他的面前,躺在冰冷的铁床上,身上盖着白布。

    奚思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他看见池希泽闭着眼睛,脸色泛着死气的青白,眼角那颗泪痣却依旧发红。

    他一直很喜欢池希泽的这颗泪痣。

    池希泽长得好看,但性格内向,平日里安静又内敛,这样的泪痣在他的脸上,反而显得他这个人的气质十分的跳跃。

    奚思清为他着迷,总是去亲他的痣,亲得池希泽受不了了,反手把他按在身下,亲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又去咬他的腺体。

    他们临时标记过很多次了,咬腺体这种行为放在他们身上,就像是情侣间的情趣。

    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是要结婚、终身标记,然后一起共度一生的。

    谁能料到,意外来得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