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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手捧着夜明珠,跟当铺老板一样,眉开眼笑乐得跟朵花儿似的。且看那珠,饱满丰润不说,还色泽通透晶莹如水。直觉告诉我,这恐怕比玉坠贵出百倍不止,顿觉窒息,心又滴血了。m.

    他扔下俏佳人,朝扶青躬礼一拜,表情过分虔诚:“这位公子好阔绰,我便看在公子的份上饶过她,也提点公子一句,呃……”打手看了看我,又接着道,“令正美若天仙,公子还是少带她抛头露面的好,免被贼人惦记。”

    扶青正饮酒,闻此言一顿,又接着饮酒。

    打手走后,我坐回去,托腮道:“扶青哥哥,令正是什么意思啊?”

    扶青端着酒杯,春风满面,一笑置之。

    看样子他心情不错,我便腆着脸,嬉笑道:“扶青哥哥,那颗夜明珠值多少钱啊?”

    扶青搁下酒杯,夹一口菜喂我嘴里:“无价之宝。”

    无价这词儿好沉重,我包着菜,噎了噎:“那我多久才能还清啊?”

    扶青手抵下颌:“无价的意思就是,你这辈子还不起,下辈子还不起,下下辈子还不起,永生永世都还不起。”

    好不容易噎下那口菜,我痛心疾首,呼天抢地:“不行,不作数!我没让你给夜明珠,我说的是玉坠子!”

    他淡淡挑眉:“给都给了,你还想赖账不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回去后打欠条给我。”

    我撒娇,我买嗲,我这张脸不要了:“我真的没有钱嘛。”

    他笑了笑,指尖在我脸上一刮:“没有钱就把你卖了,抵债。”

    我细给他算账:“扶青哥哥你看哦,归心莲食腐草梵静丹,加奇奇那块玉,再加刚才的夜明珠,我值不了那么多钱,卖出去反而亏本嘞。”

    扶青忽然冷脸:“别把食腐草算进去,那不是我给你的。”

    我下颌托在桌沿上,噘嘴歪头,仰眸看他:“就算去掉食腐草,卖我也不会回本的,血亏啊。”

    扶青上一句道:“那就不必打欠条了。”等我松口气,他下一句紧接道:“直接签卖身契,还能省去诸多麻烦。”

    我嘴角抽搐,正想着说什么,那娇滴滴的美人儿便走了来,屈膝一福,含羞带怯:“公子大恩,奴家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报答公子恩情。”

    话……话本台词儿?!

    扶青默默吃菜,默默饮酒,不搭理她。我瞧那佳人脸面挂不住,便在桌底下踢了踢,小声道:“人家跟你说话呢。”

    扶青盛一碗银耳汤给我,语气生冷:“家有妻室,不娶。”

    佳人抚耳畔青丝,娇柔道:“奴家愿为妾,终生服侍公子。”

    扶青这榆木疙瘩,莫说正眼,他连个斜视也没有:“妻房凶恶,不敢。”

    佳人双瞳剪水,小鸟依人:“女子当遵循三从四德,嫉妒乃犯七出之条,可休矣。”

    我眼眸一紧,顿生厌恶。刚看她可怜,才不依不挠逼着扶青帮忙,还为此欠下卖身巨款。没想到,此女竟不是个省油的灯。为钱也好,芳心暗许也罢,她想自降身份做妾是她的事,可撺掇别人休妻,实在不耻。

    扶青总算侧目,瞄了她一眼:“平白无故,你辱我娘子作甚?”

    佳人愣住:“我,我没有啊?”

    这耿直男人,嘴毒得很:“我娘子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缘何要嫉妒你,这还不是侮辱?”

    佳人一惊,面白如纸。

    耿直男人拨弄那盘鸡丁,肉夹给我,黄瓜自己吃:“你这种女人,我小时候见过一个,看不太顺眼便拿弹弓打得她满头血。打完我就后悔了,应该换大点儿的石头。”

    “噗!”我喷菜了。

    耿直男人喂来一勺银耳汤,眼中无限柔情,话里浓浓蜜意:“娘子,你觉得为夫这颗夜明珠花的值吗?”

    银耳汤把我灌傻了:“啊?”

    他又灌来第二勺,挑笑道:“看为夫多坚定,娘子回去可要给我奖励啊。”

    奇怪,他何故自称为夫,何故喊我娘子,何故笑得跟个色坯子似的?难不成,他嫌这朵桃花开得不够好,故借我来打花娇?如此这般的话,那我就明白了,好一计祸水东引。为君上者不可与女子计较,他便以我做盾,来为自己保驾护航。唉,生活不易,还得陪着债主演戏。

    我挤上扶青那根板凳,攀住他胳膊,依偎道:“都怪夫君太出色,引得女子注目,不罚已是开恩,还想要奖励?”

    扶青低眉,下颌轻抵额角,温情道:“娘子无需开恩,我心甘情愿挨罚。”

    佳人杵在一旁,脸色已然很难看了。我娇嗔一声,望向她道:“呀,姑娘还没走呢,真是难为情。我夫君就这样,说话没遮没拦,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姑娘可别介意啊。所谓不知者无罪,姑娘不清楚我在夫君心目中的位置,所以说了些不大好的话,没关系,我原谅你。可姑娘现在知道了,还请速速离去,莫再打我夫君主意了哟。”

    佳人脸红羞愤,哭哭啼啼跑了出去。我捂在他怀间偷笑,笑罢仰头,直视那双好看的凤眸:“扶青哥哥,我还算可靠吧?”

    扶青嘴角上扬,却只嗯一声了事,简直吝啬。

    我从他怀里出来,夹一口螃蟹,边嚼边道:“动动嘴夸我又不要钱,哼。”

    扶青掌心托额,声如流水:“我最喜欢暮暮了。”

    暴躁狂果然不会说好话,让他夸一句,竟夸得阴阳怪气,险些又害我喷菜:“谢谢啊,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芍漪,好久没见她了,怪想的。”

    他踌躇良久:“住处尚在修葺,名字我已想好了,叫碧滢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