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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青雷霆之怒,引得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惨白的月光蒙上血色,干风呼啸,彤云滚滚,十分可怖。

    我原想求着司徒星,让他藏我一阵。可流婳也在,她与我有过节,保不齐司徒星这厢藏我,那厢她便找扶青告密去。思来想去,我还是趴着,等流婳离开了再说。

    电闪雷鸣间,我依稀听到司徒星与流婳说:“主上十年未如此动怒了,眼下不知是何情况,你赶紧回去,千万别出来,免受怒火殃及。”

    哟,赶早不赶巧。

    他十年未如此怒,将十年,就让我碰上了。我是该夸自己运气好呢,还是该夸自己有本事呢

    司徒星又道许多,听他之意,是要往阙宫探明情况,还让流婳当心脚下,莫摔了。说罢,他们左右分开,想是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方向。

    我心暗喜,只等流婳走远,便追司徒星去。岂料,司徒星那色坯子,一扭脸换了个方向,说要将她安稳送回,再往阙宫。好嘛,痴情男儿总是诗,我趴,我接着趴!

    等他们走远,我拨开灌木,甚艰辛爬出来。干风未止,吼得愈发厉害了,我这身红衣太显眼,便晃身,幻作个侍女模样。

    这样躲着不是办法,我决定去映月楼找紫虞,向她认错赔礼。一来,送珍珠那日,我避而不见是为错,且紫虞不知我喜好,人家一番心意,我不领受还斤斤计较,更是为错。二来,扶青的怒火源于她,我先从根源上灭火,哪怕扶青依旧气恼,要将我杀了刮了,我都能死得甘心些。

    但,映月楼在哪儿?

    我顶着雷电狂风,漫无目的的找映月楼。

    常言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以至我四处拦堵,逢人问路,却都不肯理我。并非他们不愿理我,而是与流婳一样,都当自己是池鱼,避城门火去了。

    我想找星若,或许他会知道映月楼在哪。正施诀,且施了大半,只差最后一式的时候,我停下了。扶青盛怒,旁人避之不及,我在这个节骨眼找他,岂非拖累?何况,他还有个未过门的娘子,我不能为了自己而不顾别人。

    这时,有妖兵巡逻于此,领头的将我喊住,格外气势:“你,过来!”

    我靠左腿撑着,一步一踉跄,行了个不大稳当的礼。

    领头兵从上到下打量我,那神色,那表情,比色坯子还色坯子:“你可曾见过一个穿红衣的丫头?”

    我想看起来从容些,便笑答:“不曾。”

    我这一笑,他便如话本中描述的那样,手摸下颌,嘴角轻挑,将“色坯子”刻画得生动形象:“这位姑娘,主上发怒了,你不知道吗?”

    我很慌,却还是笑答:“瞧这电闪雷鸣的,连云都烧红了,又怎会不知道呢?”

    领头兵站近一步,玩味道:“既知道,你还不赶紧躲了去?”

    我愈发慌乱,竟朝他嘟嘴眨眼睛,只当自己还是浮生殿前那撒娇卖嗲的秦子暮:“主子东西落外头了,命我出来找,找不到不敢回去啊。”

    方才改头换面,我只随意变了一变,也不知这随意的一变是何模样。大约变得太美,才招来这么个九流东西。加之那撒娇动作,竟无意间壮了他的胆,使他伸手过来,想在我脸上摸一把。

    亏我敏捷,身子微微一侧,躲得很是完美。也是因此我才醒悟,原来色坯子不是司徒星那样的,而是我眼前这样的。两相对比,司徒星简直就是个正人君子。

    这厮扑了个空,欲再扑一把,却有个小兵赶来,急急道:“阙宫传令,秦子暮吃过梵静丹,可变幻模样。但她膝盖有伤,走路不稳。故,无论男女老少,无论高矮胖瘦,哪怕是只猫儿狗儿,只要腿脚不便者,统统带走,听候发落。”

    领头兵顿时缩手,脸吓惨白:“你方才,似乎跛脚走路?”

    不等我答,他又道:“你是主上养的那丫头?秦子暮?”

    我小心肝抖了一抖,却暗暗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我哪是什么秦子暮,不过方才崴了脚,所以走路不稳,现下已经好了。”

    他手指着我,左右画弧:“既然好了,你来回踱两步。”

    我忍住疼,左走两步站了站,右走两步站了站:“如何?”

    他将信将疑:“你再跳一跳。”

    跳你二大爷!

    我双腿绷直,轻轻一跃,嘴角快弯上天灵盖了。

    为这苦命的膝盖,我眉眼带笑,暗自骂遍了扶青的祖宗十八代:“都说了,我不是秦子暮,你看,没事吧?”

    我不知,他究竟信没信我。若说不信,可他惨白的一张脸却不惨白了,此刻满面春风,红润有光泽。若说信,可他俯身埋头,手径直下来,似要查我的膝盖。

    没过多久,我笃定了,他是真的信我。因为,他并没查我膝盖,而是手延向下,打算卷我的裤腿。这九流东西,想借抓人验伤的由头占我便宜,还美其名曰,替主上办事。

    嗯,他替他主上占我便宜。

    姑奶奶我,左膝盖顶他脸上:“好你个登徒子,休要借机非礼!信不信,不必告诉虞主子,我只告诉思琴姐姐,她便饶不了你!”

    他捂着脸,滚地嚎啕,抬头时,鼻血染红一片:“虞主子?你是映月楼的侍女?”

    与扶青在同一屋檐下这么久,他冷笑的模样,我也算学到几分神韵:“今日,虞主子散心走走,却碰上销魂散毒发。回去时落下一只耳环,故命我出来寻找。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有几个胆子敢得罪映月楼!”

    这有色心没色胆的九流东西,方才手爪子乱舞,现下一口一句好姐姐,一口一句莫计较,领着身后的兵将,一溜烟全逃了。

    我怕遇上其他兵将,便躲进林子里,背抵树干,右腿伸得笔直,慢悠悠蹭坐下去。裤腿卷起一瞧,才见右膝肘好大片淤青,甚有发紫的迹象。

    怒风咆哮,又凉,又萧索。

    我收拢裤腿,泪珠子像雨点一样打下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