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重华让我歇在紫云殿客卧,谬齑闲得无聊吃飞醋,硬把我撵去了紫云殿附近的一处小偏殿,叫百香居。

    是夜,窗外淅沥沥下起了雨。看着屋檐淌下的水珠,我有些茫然。阿桑说,瞎眼仙子离开后,缥缈宫再也没下过雨。今日这场雨,来得有些突然。

    房门没关严实,夜风吹进来,冷飕飕的。我去关门,却见重华撑伞站在雨中,水气湿了袖缘。

    我愣住:“重华宫主,您怎么雨里头站着啊?”

    重华微怔了怔:“缥缈宫十几年没下雨了。”

    他一袭素衣驻在雨中,身子颤巍巍晃了晃,目光微迷,甚憔悴的样子。雨珠子沿伞面淌下来,溅在单薄的袖襟上,又添一层水雾。

    我站在檐下,挥手道:“重华宫主,雨大,要受凉的。”

    重华喉间颤动,行到檐下,他将纸伞立在一旁:“会不会打扰你休息?”

    我满身摸索,摸出一张手帕递给他:“我还没歇呢,不打扰不打扰。”

    接过手帕,重华明显地一愣:“这不是,师叔的吗?”

    关于手帕的由头,说来有些尴尬。大白天流鼻血,谬齑给我擦鼻子用的。这个重华,好毒辣的眼睛。

    “谬齑尊者白天借我用了用,我想着明日还给他,所以提前洗过了。”我顿了顿,又添补两个字,“不脏。”

    重华低眉,很温柔地笑了笑:“脏也无妨,我替子暮洗了,再还给师叔就是。”

    他沉闷半晌,又道:“子暮,我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我:“礼物?”

    重华摊开掌,变出一串精致的红绳:“今日师叔告诉我,说你在城西遇险,是霍相君救了你。并不是每个危急时刻都会有人出手相救的,所以,我赠你一件防身法器。”

    我凑近些,细瞄那红绳:“它能防身?”

    重华将绳子拴在我手上:“这是手绳鞭,平日当手绳戴着,遇到危险的时候摘下来,它便化作一条赤色长鞭,是你的防身利器。”

    我食指点唇,犹豫道:“呃,我不会使鞭子。”

    重华道:“我既送,就不会送无用的东西。此鞭不用特意去学,使在手上自然就会了。不过,为了让子暮更加得心应手,我需要在子暮身上施一记小小的法术。”

    说罢,重华盖住我的额,掌中生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紧皱着眉:“宫主,疼,疼……”

    檐外雨势漂泊,夜风拂乱了他的袖袍:“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我攀住他手腕,想推开,又不敢:“宫主,我不要鞭子了,不要了,好疼啊。”

    重华并没说话,也没撤手,等光芒散去才道:“怎么样,还疼吗?”

    我捧着额,半晌没缓过来:“可疼可疼了。”

    重华蹲下来,在我头上抚了抚:“忍一时之痛,以后有人欺负子暮,子暮就能保护自己了,不好吗?”

    唔,这么说来,好像是我赚了?

    这时,重华撑开纸伞,重新步入雨中:“我回去了,夜里凉,你早点休息。”

    鬼使神差地,我问了他一个问题:“宫主喜欢下雨,可与那位眼睛看不见的仙子有关?”

    重华蹙眉道:“你听谁说的?”

    我深知自己失言,忙道:“对不起,我随耳听来的,冒犯宫主了。”

    重华轻惋了一声:“无妨,往事没什么好提的,你早些睡吧。”

    我与他拜别,正欲回屋休息。忽然,重华背对着我,颤声道出一句话:“她永远都不知道,那一年的时光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我回头呆望了片刻,只觉得这道撑伞远去的背影甚萧瑟。

    安稳睡了一夜,次日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阿桑送来人界的衣裳给我,颜色淡淡的,十分朴素。她说重华昨夜沾了些雨气,恐怕有些受凉。我正想问问严不严重,谬齑便在外头,很凶猛地踹门:“出来!”www.

    我把门敞开一条缝,鼓着腮帮子道:“有事?”

    谬齑倨傲道:“送你回家。”

    我眸子一挑,轻笑道:“哟,谬齑尊者亲自送我回去?”

    谬齑哼了一哼,为昨日那场翻身仗,他憋了一肚子气:“怎么着,想让重华送?美得你!”

    说完,谬齑凝一朵云,拎着我便往建州城的方向去。

    我扒着云,一点儿也不敢动:“速度这么快,你赶时间?”

    谬齑环胸站着,没理我。

    我又道:“听闻宫主不大好,可是昨夜灌了雨,受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