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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螭龙纹花觚里插着一枝新摘下的绿梅,点点嫩绿,散着清幽淡雅的香。

    宋清盈忽然被搂住还吓了一跳,等嗅到男人熟悉的气息,才松了口气。

    他说话的鼻息弄得她耳尖痒痒的,她轻轻躲了一下,察觉到他身上的酒味,侧过头看他,“陛下今夜喝了很多?”

    “算不得什么。”

    霍致峥答道,眼睫垂下,落在她肩颈的吻痕上,眸色深了深。

    他的脸凑过去,温热的薄唇轻擦过她的耳垂,亲昵又温柔的落下一串细细的吻。

    宋清盈背对着他,看不到男人的表情,让她的感官越发敏-感,那只放在她腰间的手越发用力收紧,仿佛要将她的腰给掐断。

    耳边粗重的喘声让她想起昨晚翻来覆去的场景,她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磕磕巴巴道,“现在很晚了,陛下你累了一天,还是早些沐浴歇息吧。”

    “你陪朕一起。”

    “……”

    鸳鸯浴未免太刺激了吧?

    宋清盈咽了下口水,尝试是挺想尝试的,但又觉得有些羞耻,而且他们昨晚折腾了一宿,这会儿她有心无力,再来一宿怕是真受不住。

    “陛下,这种事……还是要节制点,细水长流……”宋清盈越说越脸红,救命,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身后的男人低低笑了两下,胸膛都颤动着。

    宋清盈被笑得更不好意思,身后之人直起身来,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掰过来。

    见她一头浓密绸缎般的乌发披散,单薄寝衣外只简单披了件月白色外衫,霍致峥蹙眉,“穿得这么少,也不怕着凉。”

    说着,他俯下身,拦腰将人抱了起来。

    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宋清盈本能揪住了男人的衣襟,霍致峥抱得很稳,见她这样,淡声道,“怕什么,昨晚那般抱着你都不怕。”

    宋清盈,“……”

    这男人怎么回事,怎么又提那一茬。

    果然床上的男人和床下的男人是两个物种。

    霍致峥将她抱到床边放下,并没碰她的意思,只挨着她坐下,“今日睡得可好,何时醒的?”

    宋清盈将锦被盖好,答道,“未时醒的,醒来后用了顿午膳,桑桑和福宝就来与我拜年了。”

    说到这,她拥着被子坐好,弯起眼眸对霍致峥道,“祝陛下新年安康,万事顺心。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霍致峥垂眸,看到那白白嫩嫩的掌心,薄唇微翘,慢条斯理道,“新年红包,许你贵妃位如何?”

    宋清盈的手僵在空中。

    愣了半晌,她赶紧将手背在身后,摇头道,“这位份太重了,我就想给你拜个年,献个祝福,你给个百两千两的银票意思意思就行,贵妃位……呃,不行不行。”

    她脑袋摇成拨浪鼓,霍致峥问,“你不愿当贵妃?贵妃月银是你如今的两倍。”

    “想是想的,谁会嫌官大钱多嘛。就是这位份升的太快了,我有点害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一个人在后宫就已经够扎眼了,现在升职的速度又堪比坐火箭,别说那些不知内情的官员百姓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魅惑皇帝的妖姬。

    “陛下若真想给我升位份,咱慢点,要不等明年过年?让我熬熬资历?”宋清盈歪着脑袋问。

    霍致峥瞥了她一眼,“看来朕是太宠着你了,还敢跟朕讨价还价。”

    宋清盈噎住,打量下他的神情,见他并无半分不虞,松了口气,这男人板着脸总是怪吓人的。

    “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嘛,其实现在这个位份我觉得蛮好的……”

    宋清盈是个很本分的咸鱼,没那么强的上进心,目前住得好穿的好,好吃好喝好玩,后宫随便她逛,每日撸猫晒太阳,简直不要□□逸。

    霍致峥见她不争不抢,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夸她淡泊名利,还是骂她不知进取。

    心头叹了一声,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间,“贵妃位份已经许给你了,你什么时候想当,与朕说一声,朕给你写圣旨。”

    他想尽他所能,给她最好的。

    虽因着身份,无法许她皇后位,但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妻。

    宋清盈靠在他的怀中,耳朵贴着他坚实的胸口,能够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的敲击着耳膜。

    她想,这种被人包容的感觉真爽。

    夜深人静,霍致峥沐浴回来,原以为宋清盈该是睡了的,可她还未睡着。

    “我是有事想与你说的,可刚才一下子给忘了。”宋清盈很惭愧,恋爱让人上头,霍致峥一抱着她,她心里惦记的正经事就被抛到了脑后。

    霍致峥脱鞋上床,“什么事这般要紧,非得今日说?”

    “很重要的事。放明日我怕又给忘了。”

    “嗯?”霍致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阖上眼,“说来听听。”

    “就是、就是……”

    宋清盈枕着他的手臂,支吾片刻,才轻轻道,“先前我说过,我不想生孩子,这事你还记得么?”

    霍致峥搭在她腰间的手微顿,黑眸缓缓地睁开,语调平静的“嗯”了一声,“记得。”

    灯灭

    了,床帷间一片黑。

    宋清盈看不清他的脸色,倒也放得更开一些,咬牙道,“我是认真的,不会改变我的想法,所以我想……你能不能给我一碗避子汤……”

    床帷间登时静了下来。

    宋清盈只听到她的呼吸声,还有男人的呼吸声,她心脏收紧。

    他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这事说出来的确很败兴,尤其对男人,对一个封建皇帝。

    就连在所谓“开明”的现代都有那么多人指责,说什么你不生孩子就不是个完整的女人啊,什么你不生孩子就是对家庭的不负责任,你不生孩子就是对社会不负责……总是要把这事拔高到各种道德层面。

    宋清盈就奇了怪了,她自己的肚子,她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干旁人何事?

    “我知道这事,你可能难以接受……”宋清盈硬着头皮讷讷道。

    身侧的男人倏然坐起身,他将幔帐挂起,外间的灯光隐隐约约漏进来一些,好歹能让彼此看清对方的眼睛。

    宋清盈也坐起身,耷拉着脑袋,像是在等待宣判。

    “你那日说的话,朕都记得。”

    霍致峥瞥过她紧攥着被子的手,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沉声道,“朕全部接受。”

    宋清盈诧异,抬眸定定的看向他。

    “你不想要孩子,就不要。你不想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就不会有其他女人。”男人的眸光沉静如潭,冷静、克制又理智,他望着她,“你大概是上天赐给我的。”

    宋清盈:怎么就突然告白了?虽然挺感动的……

    “有些话,朕从未对旁人说过,但对你,也没什么好瞒着。”霍致峥略作沉吟,神色严肃,“朕打算将皇位传给福宝。”

    宋清盈怔了怔,却也没特别惊讶,或许是早知道原书里福宝就是小皇帝,又或许是她觉得霍致峥做出这样的举动并不算稀奇。

    宋清盈点点头,“挺好的,然后呢?”

    霍致峥,“……”

    他设想过她种种反应,唯独没想过会这么的平静。

    沉默一瞬,他道,“你都不问为什么?”

    宋清盈想了想,问,“为什么?”

    霍致峥一噎。

    须臾,他将兄长替他而死,长嫂殉情的事娓娓道来。

    宋清盈听后,沉默良久,才道,“我明白了。所以你先前一直没选秀,是不想让子嗣干扰福宝的位置是吧?”

    还不等他答,她撇了撇唇,闷闷的咕哝,“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不选秀,是对我一见钟情,一直等着我跟你好呢。”

    上一秒还沉浸在伤感往事里的霍致峥,下一秒就被宋清盈这厚颜无耻的话给气笑了。

    “真是半点不矜持。”他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嫩嫩的,肉肉的,手感很好。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朕原想着,你若喜欢孩子……”霍致峥抿了下唇,在遇上她之后,他心里是有过动摇的,“万一你想要孩子,朕也会配合你。只是皇位……朕还是要传给福宝。”

    “不,我不要孩子。”

    宋清盈牢牢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顿道,“现在这样就很好。”

    见她澄澈的眸中满是坚定,霍致峥伸手揽过她,“嗯,这样就很好。”

    “那避子汤……”

    “避子汤伤身,你来癸水本就受苦,喝那个只会加重体寒。”

    “但该喝还是要喝的。”

    “朕喝。”

    宋清盈惊了,乍一听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不可置信的看向霍致峥,“你喝?”

    古医药学这么发达嘛,连男用避孕药都有?

    霍致峥答的平静,“嗯,太医院能开这样的方子。”

    霍致峥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更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这般说了,宋清盈就信了。

    也是,到底是书里的世界,掉悬崖都死不了,何况区区一碗男性避孕药。

    只是,“这药对你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损害?”

    宋清盈蹙起眉头,担忧的望向他。

    霍致峥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眉心,将那褶皱抚平,“太医说了,服汤药后的七日会有些嗜睡无力,其他便没了。别担心,损害比你喝避子汤要小。”

    话虽如此,宋清盈鼻子不由得泛酸,喉咙里哑涩的厉害。

    霍致峥见她忽然起了雾的水眸,“哭什么?”

    他的语气很温和,一落入宋清盈的耳中,盛满复杂情绪的水桶像是被打翻了,她双手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抱得很紧很紧。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怎么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