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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是欢又在春风里做了许久,浑身寒凉,久久出神,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目空洞,仿佛就是两潭泅黑的死水,无有涟漪。

    最近,她时常这样呆坐了。

    “是欢……”

    一声和着威严带着焦急的抖音划过曲是欢的莽白意识,机械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身。

    身子是转过去了,但焦距还没恢复,以致人影还未看清,便被拥进一个炽热的怀抱。还细致的将圆润的腹部给隔开,留出空隙,不挤压到孩子。

    一股子的清香撞进鼻腔。曲是欢这才猛然清醒过来。

    “皇上……”

    自从二十三位太医联合诊脉,她拒绝见皇上,算着日子,至今,七月有余,近八个月了。

    此时曲是欢心里委屈,怅然,难过,娇嗔里揉捏着怒,将皇帝用力推开。身子扭转,不作眼观,鼻腔里“哼”着转坐一旁。

    这软绵带刺的脾气,让李邵仪心尖一撞,实难消受。

    连着整个伟岸挺拔的身躯也随着曲是欢的小脾气软榻下来,居然谄媚着“哈哈”笑起,身子不着痕迹的小心翼翼的紧挨着曲是欢坐下。

    曲是欢能跟他生气,那就代表原谅他了。不然那就像这大半年,老远见着,连个礼也没有掉头就走,拦都拦不住。

    毫无规矩!

    她如今已经给了台阶,服了软,这耍性子,那又如何。

    捅个天都应。

    他开兴,脸上堆着的笑一扫几个月心头的疲惫,当即唤人。

    “安守义!”

    一丈远顶前的一个人,连忙跑过来。不料半路一块石头一拌,一个趔趄,歪七扭八的摇晃着身子向前。

    一众人心里都捏一把汗,皇上贵妃此时心情尚好,可若真这样跑过去,还得看二位心情,不若可能是错,当罚!

    太扫兴。

    安守义脑子转的飞快,这是错,可大可小。故此不做他想,就地一个翻滚,故作滑稽之态滚到皇帝半米远的地方狼狈的翻趴在地。

    李邵仪眼睛升腾起薄怒,不悦,只待安守义开口,一个字,一个调不对就该爆发了。

    此时,这园子里一下子静谧如无人之地。

    “哎哟喂,陛下,贵妃娘娘,那石头定是嫉妒奴才得二位恩宠,要我在您二位眼下丢脸,还在一众人眼前下脸。陛下,求陛下,当狠罚这块石头。”

    说罢,安守义哭了出来。周围人一顿傻眼,皇上同贵妃算是正在兴头,二人八个月没说过话,此时……

    兵行险招。太险。

    一个二十好几人,日夜不离的近身太监,贴身照顾了七八年。此时这一番孩子性子的作态,让李邵议有些想笑。却更威严起来,坐直了身体,正想骂道,顽劣,混账,让其滚下去。

    却想到,曲是欢还在。且,她还在性子里,自己也得争取一下她的意见,好讨好讨好将哄着她。

    便侧身,半揽着曲是欢。讨好谄媚亲昵道:“小四子,你看如何惩罚这个奴才?”

    曲是欢每每见到安守义,多半是笑的。他位居高位,也可谓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但在李邵仪面前,他总是这样故意装傻充愣,装痴卖傻。实则是个顶通透的人。

    且为人正直,不做小人言,不谈党派话。皇帝跟儿前,他就是眼瞎口哑手残,出了门耀武扬威却不知皇上事。

    曲是欢欣赏他的不得了。

    因为曲家为相,做个言官,须得正直,故此曲是欢总有共鸣之处。

    这一番摔趴和哭闹,一扫曲是欢心霾,到晴明了些。深吸了两口气,扭捏的转到李邵仪怀里趴着,冰凉真丝的袍子一触到面颊,生寒,当即皱了皱眉。

    李邵仪了然,一伸手,一张明黄绣龙的斗篷便递上来。就是方才还在地上哭闹的安守义,此时正恭敬有礼的递上所需。其他人都没反应皇上要什么,也不知道安守义何时拿的斗篷。

    这就是安守义。

    皇上斜睨一眼安守义,哼笑一声。

    便转回去,细心的给曲是欢系好斗篷。待系好,一把握住曲是欢的小手,指尖有些发凉。

    倏然间,李邵仪勃然大怒,将曲是欢手中的暖炉一把抓住。朝着离枝香最近的宫婢使劲砸过去,那人吓得身躯一僵,跪拜在地,头都不敢抬起,浑身颤栗。

    那个婢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落到她头上,一下子只觉眼前昏天暗地。

    皇帝威仪一下子巨盛,骇得所有人齐齐跪倒。都是懵的。

    枝香省的,捏着肝胆提着呼吸连忙给曲是欢递了个新的暖炉。

    这头刚塞给曲是欢,李邵仪那头就亲自试温度。一摸,不甚好热,便怒目横扫着曲是欢心尖上的婢子。

    方才砸向她身旁便是因为她太受是欢宠爱,不好当下训喝她,打着曲是欢的脸面。却不料如此怠慢,手炉都不是热的。

    这样的审视碾压着枝香的心脏,噗通的速度都降低了许多。整个四肢都有些发软,却还勉强能站稳。

    解释道:“娘娘畏热,所以坐在风尖上,这个也不能过热,会引起体燥。”

    声音多多少少嘶哑颤抖了些,却还好,听得不是多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