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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老宅时天色还早,阿姨知道他要来,准备好晚饭就先走了。房间开了一盏小小的落地灯,念念背身坐在地上搭乐高积木,暖黄色的光把她包裹住,像一双温暖的大手在保护她。电视机里放着他以前主演的电视剧,代替他从早到晚的陪伴。

    林亭把蛋糕放到桌上,走过去抱了她一下:“念念在玩什么?”

    念念用力地嗯了一声,奶声奶气地叫他:“哥哥。”又把快要搭完的小房子指给他看,小房子没有门和窗,积木一层层地往上垒,盖到最后,简直像个堡垒。

    林亭温声说:“我们留个小窗户好不好?这样小鸟就能进来陪你玩了。”

    念念立刻摇头,固执地把积木盖在最上面。楼下小区里传来孩子们玩闹欢笑地声音,她恍若不闻,又开始在小房子外面搭什么。林亭帮她盖了个比房子还高的围墙,才试探着问:“哥哥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楼下有很多小朋友,我们可以带着玩具跟他们一起玩。”

    念念露出恐惧地表情,紧紧攥着他的衣袖连连摇头。林亭抚摸她的后背,又劝她:“那我们去窗边站一会儿,看看外面呢?马上天就要黑了,我们只要拉开窗帘,就能看见小星星,念念喜欢小星星么?”

    念念似乎有所触动,身体也没有那么紧绷了,她犹豫了很久,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很小的距离:“那只拉开一点点哦。”

    林亭单手抱着她,来到窗边,念念有点害怕,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林亭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慢慢拉开窗帘,大约只露出一道缝,念念就出声制止——“可以了,已经能看见了。”

    林亭诱哄似的说:“可是哥哥看不清,我们再拉开一点,好不好?”

    念念很勉强地点了下头,抱他抱得更紧,林亭在她接受范围内,尽量将窗帘拉大。寒凉的晚风和欢声笑语一起涌进了进来。

    太阳转眼落下,玩耍的孩子们都回家了,路灯落在小区中心的水池里,水光粼粼涌动,往外透着寒意。天阴的厉害,星星肯定是等不到了。林亭给念念戴上柔软的小帽子,把楼下的东西一样一样指给她看。

    将头颈埋在翅膀在休息的水鸭子;常青的植物上点缀的樱桃似的红豆;最远处有一盏路灯特别明亮,灯罩边缀着一只作势要落下的小飞蛾。

    念念没有流露出任何好奇的情绪,她自动把窗户外的世界隔绝开了,只记得是出来看星星的,仍固执的仰望着天空。

    晚归的车辆陆续驶入,林亭在看到第一辆车的车灯时,就捂着念念的眼睛,把窗帘拉上了。

    他把小孩子抱到桌边坐下,打开蛋糕盒,替她插上蜡烛:“今天是念念六岁的生日,我们来点蜡烛吧。”

    “不是六岁。”念念认真地跟他说:“是四岁,我今年四岁啦。”

    两年前的那场事故过后,她就拒再长大,也拒绝离开家门,这一方小天地成了她的安全区,她似乎觉得不长大、不离开,一切就还是当初的样子。

    林亭本来已经插好了蜡烛,闻言只得又重新布置了一番:“好,是四岁,四岁的念念生日快乐。”

    他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手机盒,放到念念手里,告诉她以后可以给自己打电话,他读贺卡上的字给念念听:“祝我的小公主永远……”

    窗户外忽然传来尖锐的鸣笛声,简直像在恶意报复谁似的,足足响了一分钟。有人打开窗户,冲楼下骂了句什么,那边有恃无恐,更用力地按喇叭。直到有人下楼——鸣笛声变作争吵打闹的声音。

    小区保安报了警,警笛呼啸而来,让夜晚变得更加喧嚣。

    林亭早在听见第一声鸣笛时,就捂住了念念的耳朵,但没有用,外面的声音实在太吵了。念念被刺激到,推翻了蛋糕,绊倒了落地灯,尖叫着冲进自己的小房间,所过之处,遍布狼藉,林亭追着她进去,脚踩到碎玻璃上都没感觉疼。

    念念钻进小衣橱里躲了起来,她把头埋在膝盖上,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林亭屈膝半跪在地上,不住跟她说话,尝试触碰来安抚她的情绪。把人哄出来都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念念哭得脸颊通红,裹着一床小绒毯睡着了。

    林亭给她的心理医生发短信,约人家周末再来一趟,那边回的很快:“好,你最好也留下来,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

    林亭知道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暂时没有回复。他身心俱疲,坐到沙发上歇了五分钟才缓过来。袜子上的血已经干了,他自虐似的一下子把布料撕开,刺进脚心的玻璃碎片随之带出,受伤的地方又开始流血。

    他单脚跳起来去给自己找药箱,过程中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扫了一眼来电姓名,就把手机丢到沙发上了。

    顾啸川下午知道林亭请假离组的消息,还特意早早回了家,等到现在也没见他有回来的意思,不放心地打了几个电话过去,次次响到忙音也没人接。他的心悬了起来,又往他的备用手机上打电话。

    这个手机一直放在背包里,进来时忘了调成静音,铃声一响,格外刺耳。林亭打仗似的冲到客厅抢包,这次倒是直接按了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