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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和城不过才入寒春,江南却已暖意绵绵地飘起了细雨。

    连日跋涉,相府的车驾终于在四月的最后一个黄昏里抵达那座孤远的桥。

    乌檐白墙的楼台倒映水上,江南的烟雨温绵古旧,饱浸水汽的木桥隐没于铺天的雾色中。

    柿灯坠坠,天河云浓,春日早在这片热土里扎根。

    小郡主终于换上春衫,慵懒地挽着发髻,踩进这片深重的水雾里。

    老仆提着摇曳的宣灯,立于长桥两岸。

    昏黄的光影在天地苍茫中泄露出微薄的暖意,依约照明前路,也映亮了河岸郁郁的幽兰。

    傅长凛撑着纸伞,又凭借极高大的身形将这小漂亮笼在臂弯里,缓缓穿过接天的雨幕和雾色。

    这样缠绵的雨在江南近乎连年不绝。

    小郡主扯一扯他的袖子,仰头小声道:“长凛哥哥,我不想撑伞。”

    她早已将养得很是不错,虽时常捱不住天和城的风雪与严寒,却至少不畏江南温绵的细雨。

    何况这样微末的丝雨,尚未必淋得透她身上单薄的春衫。

    傅长凛凝眸一瞬,这么个小漂亮便已蹭上来,带着温软清甜的吐息亲了亲他的下颌。

    分明是极天真烂漫的目光,却实在将这位深寂寡言的傅大丞相死死拿捏住。

    傅长凛俯下身来,揉了揉她微凉的发顶。

    这招虽管用,却亦时常会将人撩过了火。小郡主便只能满眼泪花,啜泣着自尝后果。

    傅长凛在日常诸事上尽皆温柔懒散,近乎将人纵得无法无天,只是于床笫之事却从来凶悍强势,且说一不二。

    小郡主至今仍吃不消他这样过人的体力与深骇的欲望。

    此刻眼前这头不知暗藏着多少坏心思的恶兽,在她面前温驯地收了伞,揉一揉她软若无骨的掌心:“地滑,当心。”

    小郡主真真切切、毫无阻隔地立在微蒙的雨雾里,深嗅一口清净明朗的细雨芬芳。

    有微冷的湿意落在她眉心。

    少女浓墨状的鸦鸦鬓发沾染了水雾,恍若发间点缀的细闪宝珠。

    她忽然主动牵起傅长凛的手掌。

    男人微怔过一瞬,随她越过提灯的一众老仆,借着远处昏渺的灯火前行。

    他们在石巷尽头古旧的红砖白瓦下拥吻。

    傅长凛稳稳当当地将她竖抱起来,个头娇小的少女已然堪堪高过了他发顶。

    男人手掌极大,力道又稳,将小郡主牢牢抵在墙壁与自己的胸膛间。

    楚流萤在电光石火间意识到,他似乎格外喜欢这样的姿态,一面将她捧在掌中奉若珍宝,一面却又是绝对的掌控与占有。

    小郡主微微俯首而下,任他不知餍足地攫取。

    身后提灯的老仆们却并未追上来,大约已识趣地先行打道回府去了。

    这场春绵绵如丝,打湿了一点少女的鬓发与衣衫,仿佛也一并浇透了她清亮的黑眸。

    小郡主是被这位傅大丞相抱着回到府中的。

    少女蹙眉烟眉呼吸凌乱,微启的唇瓣极可怜地泛着潮红。

    侍候的一众仆人尽皆低眉敛目,不敢多瞧一眼她那双恍若春潮带雨的眼眸。

    寝殿最深处是一方早已备下的融融热池,专为小郡主接风洗尘之用。

    窗外微朦的细雨仍在绵绵不绝地下,嫩柳悄无声息地绽开新芽。

    皓月藏匿于浓云之后,昏沉的雨幕里有两声清媚可怜的啜泣逸散出来。

    碎雨撞着轩窗,雨势渐盛。

    小郡主翌日果然未能起得来床,指尖都在泛着酸软。

    她分明困倦至极,却不知因何醒得极早,又无半点睡意。

    傅长凛睡觉很浅,大约是经年的习惯远未改掉,一点动静便会警觉地张开眼睛。

    少女被他毫无阻隔地紧紧扣在怀中,未有半点动作,只眉眼带笑地守着他安眠。

    小郡主被他按着折腾了近乎整晚。

    这一处寝殿是当年小郡主的闺房,一旁奢华靡丽的妆台里,大约还能翻出一点旧物。

    窗外雨势极大,似乎大有下到天荒地老的态势。

    小郡主枕在他臂弯里,眼角眉梢尚残存一点靡艳勾人的媚色,伴着窗外无穷无尽的空静雨声,安然阖着眼。

    她喜欢这样亲密无间的怀抱。

    傅长凛仍旧醒得极早,见这小漂亮在他怀里极舒坦地阖着眼,如常吻了吻她眉心,音色仍旧哑着:“睡不着?”

    小郡主懒洋洋地赖在他怀里,像是找寻安全感的幼兽一样攀上他脖颈,不愿放他起身。

    掌心的温度渐渐开始升高,有灼热的手掌探过来,暗藏危险的嗓音在她耳边炸开:“不疼了?”

    小郡主骤然松开手,不可置信地拿眼神控诉他。

    显然是被折腾怕了。

    傅长凛将这试图躲远的小团子哄回来安抚过一番,才终于起了身,细致地照顾她洗漱穿戴。

    这本该是贴身的婢女来做的事,却自打成婚后便被这位傅大丞相一手包揽,无论如何不愿假手于人。

    衣食住行,样样不许旁人沾染。

    偏偏小郡主感情经历少得可怜,看不懂男人藏得极深的独占意味。

    她正捧着温热的细粥,赏着帘外骤雨,眉眼间满是清泠澄澈的笑意。

    傅长凛便在她身侧,凝眸只望着少女温朦的侧颜。

    今日骤雨突袭,出游的行程便只得推后。

    夫妇二人撑着伞探望过秋图老医师。

    这位名震江南的圣手早已是垂垂老矣,精神倒还矍铄。

    他一见这亭亭玉立的少女,只迟疑一瞬便含糊不清地笑道:“是小郡主罢。”

    他已有许多年未再见过这位临王府里娇宠着的小漂亮,只是她实在同幼时的模样一般无二,好认极了。

    少女脸颊的软肉渐褪下去,因着清瘦平添三分明媚逼人的丽色。

    是大允少见的清媚张扬的漂亮。

    傅长凛一语不发地守在她身侧,在袖中与她十指相扣,不曾松过。

    他听得懂一些江南的土话,暗自在一旁听了许多这小漂亮幼时的糗事。

    譬如她幼时格外生得小小一团,寒冬里又会存起冬膘,显得愈加圆软,近乎到了每人瞧一眼都要打趣她的程度。

    像一只白生生的胖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