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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衣服披着,小心着凉。”

    楼祈脱下外衣,披在沈子衿身上。

    沈子衿心底微微一暖,又忍不住在少年头上摸了一把,惹得少年大喊大叫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不准摸头。

    两人坐着马车回了楼府,见沈子衿一身湿漉漉地回来,枕月登时吓了一跳,忙让她准备热水沐浴。

    沈子衿倚在窗前,却是陷入沉思。

    枕月说当时所有人都在河岸上,就沈子衿和楼婳两个人上了阁楼,不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要人站得越靠里边,岸上的人则越不能看到人。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沈子衿自己跳下去的,但其实是赵月枝将她推下去,因为阁楼位置高,众人只能看见站在栏杆旁的沈子衿,却并没有注意到站在里面的赵月枝。

    “枕月,你有没有发现赵二小姐以前与现在大不相同了?”

    沈子衿肩上披了件红色的披风,半支着下巴,目光盯着岸上幽幽闪烁的烛火,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正在整理床铺的枕月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又摇摇头道:“没有发现。”

    “小姐是发现了什么吗?”

    “嗯。”

    从记忆中来看,赵月枝之前遇见原身与楼家人吵架都是劝和,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变成挑拨离间了,费尽各种心思来恶化原身与楼家人的关系。

    一个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性格如此大变?

    赵月枝与楼府又究竟有什么愁什么怨,让她这么恨他们?

    沈子衿望着幽幽烛光,微微出神。

    “枕月,昨天让你带去验的香膏怎么样了?”

    沈子衿想起昨天从赵府带来的两瓶香膏,一回府她便让枕月先拿去验了,想来今天应当出了结果。

    “回小姐,已经验出来了。”

    枕月说着,从怀中将一张纸拿出。

    “徐大夫说这两瓶香膏中加入了极多的白兰,毒性极强,若是用了,十日内便会有生命危险。”

    “真没想到这赵二小姐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枕月狠狠道,“枉费往日夫人待她不薄。”

    沈子衿面色凝重,握着小瓷瓶的指尖微微发白。

    赵月枝往日加入的香薰都是一点点,可是这次给她的香薰居然足足翻了几番,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还是说,她憋着大招没发出来……

    沈子衿思忖片刻,猛地起身。

    “枕月,随我去一趟阿娘院里。”

    不出三日,楼府夫人病重的消失传出,楼府上下乱成一团糟。

    小院子里,女子一身藕粉色衣裙,婷婷袅袅,正拿着剪刀细细修剪枝桠,听到一旁侍女所说的,动作顿了几秒,朝她去一眼,“你说楼府夫人已经病重了?”

    秋叶点点头,“是的,楼府家主在京中四处寻医,都没有找到治疗之法。”

    她边说着,脸上不觉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小姐,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赵月枝收回视线,继续云淡风轻地修剪枝丫,唇角漾起淡淡的笑意,少顷又微微收敛,放下手中的剪刀。

    “随我去楼府一探虚实。”

    “是。”

    听到赵二小姐上门拜访的消息时,沈子衿还在药房煎药,闻言和楼婳对视一眼,扬唇一笑。

    “阿瑾,不知道伯母怎么样了?”赵月枝甫一看到沈子衿便忍不住红了眼眶,焦急地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我听说伯母病重的消息后便忙赶了过来,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一些补品。”

    沈子衿眼眶通红,显然是已经哭过许久了,她声音微微哽咽,还特意偏过头擦了下眼泪,朝她勉强地笑笑,“谢谢你,抱歉让你担心了。”

    赵月枝盯着她看,见她脸上表情真挚,不像是装出来的,既而摇摇头,柔声道:“这个时候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本就是好姐妹。”

    “大夫怎么说?”

    她继而问道。

    沈子衿听完声音越发哽咽,死死咬住下唇,“阿爹找了不少大夫,全都说药石无医,恐怕活……”

    她没继续往下说,但赵月枝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往床上望了眼,轻轻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

    “我这边再看看能否寻到一些大夫,阿瑾你别太忧心了,伯母吉人天相,肯定会好起来的,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身子。”

    赵月枝轻声细语地宽慰道。

    “我们出来聊聊,让伯母好好歇息。”

    赵月枝微垂了眸,趁沈子衿出门的间隙朝身后的侍女隐晦地瞥去一道视线,秋叶会意,轻轻颔首。

    一番周旋下来,赵月枝便推辞家中有事便回去了。

    坐上会赵府的马车,赵月枝缓缓抹去眼角的泪,方才温柔的表情已然被冷漠掩盖。

    “如何?”

    她淡淡问。

    “小姐,奴婢等你们走后瞧了一眼香薰和床上的楼夫人,香薰确实是您制的那一款,而楼夫人脸色灰白,印堂发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了。”

    赵月枝闻言唇角扬起一个冷笑,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一切按计划进行,只等楼府传出白事。”

    “是。”

    待赵月枝离开后,沈子衿深呼了口气,终于撑不住大声喊枕月。

    “枕月枕月,快给我水!”

    “辣死我了!”

    好不容易缓解了眼睛上的灼伤感,沈子衿这才松了口气,瘫在桌上动都不想动,楼婳坐在一旁轻叹了一声,拿出手中的帕子将她额上冒出的细密汗珠擦去,无奈道了一句:“阿瑾受苦了。”

    楼祈双手环胸,靠立在柱子旁,闻言撇撇嘴,“谁叫她非要把辣椒水往眼睛上抹,不疼死她还算好的了。”

    “不逼真点怎么骗得过赵月枝。”

    沈子衿说着,目光落在紧闭的门窗,轻抿了唇,眼神微微黯然,低低道:“更何况,我这不算什么,阿娘才是真的病了。”

    一说到薛容,三人顿时沉默。

    他们都是装的,但只有薛容,却是实打实地真病了。

    时间回到三天前。

    “阿瑾你说,是赵二小姐几次三番想要陷害我们?”

    听完沈子衿一番陈述,饶是楼婳也不觉惊愕出声。

    只见随着沈子衿缓缓点头,众人皆是一脸凝重,楼祈更是愤怒地一拍案台,咬牙切齿道:“我早就知道这赵二小姐不是什么好人,之前就看她总是挑拨离间,没想到她竟是如此蛇蝎心肠。”

    楼彦和薛容对视一眼,皆是一脸忧心忡忡,他们防这防那,断然没有想到会是赵府。

    楼婳此刻也是有些沉默,毕竟她虽然对赵月枝总是在沈子衿面前挑拨他们的关系颇有微词,可她只当是女儿家之间的小把戏,作为长辈也不好说什么,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想害他们。

    “先前她一直在养精蓄锐,这一次突然下足了剂量,我猜想她可能后头有什么大招,但对方在暗我们在明,猜不准下一步阴谋是什么,所以我打算将计就计。她现在很大可能并不知晓我已经知道这香薰的秘密,那我便如她所愿,就用了这香薰生场大病骗过她,在她准备下一步时便打她个措手不及。”

    闻言,在场几人脸色皆变,楼彦更是斩钉截铁道:“不可,这香薰毒性如此强烈,阿瑾你断不能如此冒险,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薛容在一旁颔首道:“阿瑾,为娘不能让你这么冒险。”

    “阿爹阿娘,”沈子衿握住他们的手,笑着宽慰道,“阿爹阿娘莫不是忘记了云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