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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德渊在通州码头找了板车和脚夫,推着行李一路往京城走,听脚夫讲城里的热闹事。

    他的心情,恍如隔世。

    进城之后,他就带路往晏家走。当初晏珣搬家,他也有帮忙。

    汪平安小声说:“你不是跟老爷说,进京侍奉年老的李先生吗?”

    师徒如父子,汪德渊是李开先亲传弟子,侍奉身边合情合理。

    汪三老爷无法反对,只能任由儿子进京。

    否则德渊离家日久,怎么也得留在高邮娶媳妇、生几个娃才准走!

    汪德渊理直气壮:“万一李先生也发现我是状元之才,捉着我特训怎么办?我岂不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平安“啧啧”两声,德渊哥哥多少有些不识好歹。

    陈谨是状元出身,任南京国子监司业多年,有丰富的纨绔子弟教学经验。

    有这样的老师一对一特训,中举人、进士都不是不可能,德渊哥哥居然连夜卷包袱跑路!

    汪老爷得知后直捶胸口。

    来到晏家附近的大街,闻到空气中的炒栗子、烤羊肉的香味,听着路人的说笑声,汪德渊脚步放缓。

    近乡情更怯,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害怕见到晏珣。

    想来晏郎一如往昔,而我已经满面沧桑。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推行李的车夫不由得问:“公子,往哪边走?”

    “哦哦……左边!晏翰林家!”汪德渊回过神,笑着说:“父子双鼎甲的晏翰林家,你知道吗?”

    车夫目光一亮:“你说冬日送蜂窝煤的晏大善人家?你是他的家人?我少收你两文钱!”

    带着那么多行李,肯定是一家人嘛!

    汪德渊大手一挥:“不用少收,本公子有的是钱!他送什么煤?详细说说!”

    珣哥做的好事,就是他做的好事。

    兄弟间何分彼此!

    车夫顿时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伴随着汪德渊恰到好处的捧哏,一直说到晏家门口。

    晏家前院的腊梅树下,铺着一块毯子,晏珣跟朱翊钧正在拼那幅超难的世界地图拼图。

    当初做这幅拼图,晏珣想磨练朱翊钧的耐心。

    现在可好……拼来拼去头皮发麻,他想把拼图扔掉,可是钧钧不让。

    “拼!”小皇孙金口玉言。

    夭寿了!

    回旋镖终于射回自己身上。

    晏家时不时有客人登门,听到外面的说笑声,晏珣没有动。

    可能是翰林院的小伙伴来访?再不然就是最近经常来的锦衣卫。

    门刚打开,汪德渊就当自己家一般飞快跑进来:“珣哥在不在?常欢、阿豹呢?兄弟们,汪公子又回来了!”

    晏珣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站起来,不小心碰到拼好一角的地图。

    又弄乱了。

    朱翊钧扁着嘴“哇”的一声哭出来。

    汪德渊本来想给晏珣一个大惊喜,结果跑进来就听到小孩子的哭声,顺着声音走过去,见到晏珣抱着一个小胖子。

    “钧钧乖,我们重新拼!有客人来,我们钧钧要有礼貌。”晏珣贴贴朱翊钧的肉脸蛋。

    朱翊钧很懂事,老师们都教过他见客人的礼仪。

    听到有客人,他抽噎着憋住哭声。

    晏珣回头望去,对上汪德渊铜铃一样大的眼睛。